王者历3771年11月20日酉时
东胜神洲,河洛豫州某山村。
[秋本九泉\/中藤月上缘\/山本晴香\/山本菊郎]
“飒——”
刀刃上的血光划破林间的嘶哑与低吼。
“喂,你那边解决完没?[もしもし、そちらは解决しましたか。]”
不远处传来月上缘不耐烦的喊声。
“别!别杀我!我不是……我不是怪物!你看!我会说话!我是人!”
秋本九泉那双曾被血罪浸染过的眸中此刻却带有一份动容,他手中的血魔之刃停在眼前这个半面为人,半面为莽,可眼中有偏偏是人的求怜之色的老婆婆。
她跪在秋本九泉跟前,遵循求生的动物本能不断磕头,身体不住地颤抖,好似地狱之寒浸心透骨。
秋本九泉正犹豫不决着,一把携着妖异紫色光芒的太刀毫不留情地穿透了那个老婆婆的身体。
“呃!”
这个半魔化的老婆婆的应声倒地。
“你![あなた!]”秋本九泉眼中先是震惊,再是仰首长息,最后是垂眼收刀,鞠躬一敬。
月上缘似乎很看不惯他的做法,声音尖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对这个怪物心存愧疚吗?你现在的刀,已经钝成了什么样?‘鬼泣修罗’——[何してるの?どうしたの?この怪物に罪悪感を抱いているのか。あなたの今の刀は、もう钝さはどうなっていますか。『鬼泣修罗』——]”
最后的绰号他更是加重并延长了尾音。
秋本九泉手一僵,臂膀上的青筋暴起,可片刻又沉了下去,沉默着站起身,低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あなたは以前、そ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でした。]”
秋本九泉那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中,这个曾经没有见过多少次面的人,那时还是个连路边的野狗也要赠一块肉的男孩儿。
他不明白,岁月为何能够彻底玷染人的纯真,因为他自己从未有过那样的纯真,只不过现在才懂得那值得珍惜而已。
而秋本九泉的话却是正好击中了月上缘心中的那几根刺,他冷哼一声,捏住秋本九泉的衣领,咬牙道:“嘁!我以前什么样?说的好像跟你很了解我似的!你杀的人比我不知道多了多少!要真说我变了,那也是拜你所赐![ひえ!私は以前どうでしたか。あなたが私のことをよく知っているかのように言っています!あなたが杀した人は私よりどれだけ多いか分からない!本当に私が変わったと言えば、それもあなたのおかげです!]”
秋本九泉撇过了头。
“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回答我!是愧疚吗!还是憎恶!要真这样,就举起你的刀杀了我!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更先杀死你![私を见て!どうして私を见る勇気がないの!答えて!罪悪感ですか!やはり憎しみ!もしそうなら、あなたのナイフを持って私を杀して!安心して、私はきっともっと先にあなたを杀す!]”
月上缘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理智,可他平常,总是理智的。
他恨秋本九泉,这是已深入骨髓的,即便姐姐让他不要怪他,但他也依然放不下。
这叫他如何放下!
没有秋本九泉的到来,小川村将一如既往地和平,他也将一如既往地饮山泉,游樱园,同姐姐一起,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地永远活下去。
没有秋本九泉招来的那些祸患,小川村谁也不会死,姐姐也不会被逼至那样的绝境,而他,也不会觉醒那令人绝望的能力——他依稀记得,当初觉醒“虚实寂灭瞳”时那股被虚无侵蚀灵魂的痛苦,倘若他向来孤身,同秋本九泉一样,那么这份能力便是天赐。可并不!他是中藤月上缘,他有爱他的人,也有他所要守护的人,他无法抛弃过往的幸福而坦然接纳这份虚无,每次使用能力,他无不被迫承受着“认为一切虚无”的思想的冲击,稍不慎,便是“忘我”“无我”“不知我”“不知他”,以至他差点连姐姐也要想为“虚无”了。
人们羡慕他的能力,却又有几人愿意成为他?
有人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他失去了童年。
就在二人的矛盾愈发激烈之时,躲在远处的山本兄妹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忙赶劝阻。
“小缘![縁ちゃん!]”山本晴香快步冲跑了过去。
月上缘被这一声“小缘”叫得愣神片刻,竟是不知觉地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山本晴香抓住月上缘的手,试图将二人分开:“你们不要这样,快松手!そんなことしないで、早く手を放せ!”
山本菊郎也站在一旁好声相劝:“你们两个怎么能打起来呢?要是你姐姐看到了该会是多心疼?[あなたたち二人はどうして戦うことができますか。もしあなたのお姉さんが见たら、どんなに心が痛むだろうか。]”
听到“姐姐”,月上缘终于是缓缓松开了手,可嘴里的一口气,不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秋本九泉轻息一口气,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对几人道,“我们走吧,不出一周也应该到长安了,看看能不能再找辆马车吧,之前那匹马已经死了。[私たちは行きましょう。1周间もしないうちに长安に着くはずです。马车を探すことができるかどうか见てみましょう。前の马は死んでいました。]”
几人继续往村里去,只是气氛更加沉郁了。
……
王者历3771年11月22日
河洛长安,夜王府。
夜王府的演武场上,聚集了一大批看戏的家丁和夜王府的官员。
场地正中央,分别对立站着两人——一人是陆凡,一人便是夜无寒。
州长史苏明允对一旁的节度使长史魏承嗣道:“你说夜王跟这库部郎中孰强孰弱?”
魏承嗣撅了噘嘴摆头道:“说不准,夜王可是在皇宫里展露了锋芒的,至于陆郎中……哎!还是看着吧!”
而场地的周围也有加油助威的,其中就朱成罡叫得最欢:“大哥加油!直接一招干趴他!可别输了!输了可丢脸!”
孙天侯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搁这儿咒大哥呢?说点好的。”
朱成罡摸了摸有些疼地脑门,仔细捏着下巴思索一番后,伸出一根手指指天道:“有了!”他转而又呼:“大哥!输了也别怕!输了今晚给陆凡煮烂根菜吃!”
“噗呲——”紫蛛儿在一旁哭笑不得,“小朱的点子不错嘛。”
紫霞也莞尔一笑:“你那怕不是激这陆凡下死手?”
化了形的狮驼王在一旁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小贤弟这招够损,哦不,是够狠。”
而陈林却靠在场地外围的栏杆,手中斩尘不知何时早已唤出,抱于怀中,眼神紧紧地盯着陆凡。
白仁生是不喜瞎凑这年轻人的热闹的,自打上次重新开馆以后,最近更是一心扎在了药馆里。
威廉斯和司天法一如既往地处于工作中。
石尅门在上次得到夜无寒的指教后,最近也沉迷于对奇书的研究。
至于华灵清,也不知跑哪片园树睡觉去了。
“听闻陆兄有一手好剑耍得行云流水,我铭心刻苦至今,倒想请教一番。”夜无寒持剑开口道。
“哈哈,夜王大人谬赞了,陆某也不过只略知一些皮毛,哪敢当?”陆凡谦逊道。
演武场的风忽然凝了一瞬。夜无寒足尖点地,身形如掠檐飞燕,手中长剑带起一道冷光直刺陆凡心口——这一剑稳、准,却留了三分余地,像在问:“你愿接我这招‘君臣’之礼吗?”
陆凡脚步轻旋,腰间佩剑“呛啷”出鞘,剑脊精准磕在夜无寒剑刃中段。
两剑相击的脆响里,他手腕微沉,故意让剑势偏了半寸,只以基础的“横栏”拆解,语气仍带着笑:“夜王这剑,有陈林兄弟的影子。”他故意把“影子”二字说得轻,像在试探:你这剑术里的狠劲,是陈林教的,还是你自己藏的?
夜无寒眼底精光一闪。他早察觉陆凡的剑“软”——明明手腕转动间有老剑师的稳,却总在发力时收半分。
此刻借陆凡格挡的力道翻身退开,长剑斜挑,剑尖擦着陆凡耳畔掠过,带起的风扫落他发间一片碎叶:“陆兄既知陈兄,该懂‘剑招无假,人心难测’。”这一剑是“探”,故意逼得近,要看陆凡是否会为自保露真招。
陆凡果然只侧身避让,剑招依旧“拙”。他脚步踩着演武场石板的缝隙辗转,每一步都卡在夜无寒变招的前一瞬——这是他压着水准的“让”,却也暗里观察:夜无寒的步法没有章法,却总能预判他的退路,是陈林教了他“观势”,还是他天生对危险敏感?那些曾经的作为,兴许……
“叮!叮!叮!”剑刃相撞的声越来越密。夜无寒的剑招渐渐快了,不再是君子招式,而是掺了街头搏杀的狠——他故意卖个破绽,左肋微露,剑却藏在肘后。
陆凡果然伸手去封,指尖刚触到夜无寒剑鞘,忽然觉出不对:这破绽太刻意,像在引他进套!
他本能地想旋身抽剑,手腕却已被夜无寒的剑格住。
那一瞬间,陆凡的剑势陡然变了——原本沉缓的剑锋突然生出一股凌厉,像藏在棉里的针,眼看就要挑开夜无寒的剑。可他又猛地收了力,只让剑尖轻轻撞了下夜无寒的剑穗,故意慢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夜无寒早等着这一刻。他借着陆凡收力的间隙,脚尖狠狠蹬在石板上,身形贴着陆凡的剑风翻起,长剑自上而下劈落,剑刃堪堪停在陆凡肩头的衣料上——再进半寸,就要划破皮肉。
“我输了。”陆凡笑着收剑,指尖抚过被剑风扫乱的衣领,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夜无寒要的不是输赢,是看他在“输”的边缘会不会失控,会不会露底牌。
夜无寒也收了剑,掌心却沁出薄汗。他刚才赌对了——陆凡的剑在最后一刻“软”了,那瞬间的凌厉绝不会是“皮毛”。他望着陆凡,语气沉了些:“陆兄的‘皮毛’,比我练三年的真招还稳。”这话是说透,也是再问:你到底想藏到什么时候?
演武场的欢呼声突然炸响。朱成罡跳着喊:“赢了!大哥赢了!我就知道!”
紫蛛儿却皱着眉戳紫霞的胳膊:“你看陆凡那剑,刚才是不是……”
陈林靠在栏杆上,手指摩挲着斩尘的剑鞘,眼神更沉了——他早看出陆凡在让,可刚才那瞬的锋芒,还是惊到了他——惊得他差点拔剑。
陆凡对着夜无寒拱手,笑容依旧温和:“夜王的应变,陆某佩服。”心里却在想:他故意逼我露尖,看来,先前的事,还是露出了马脚。
夜无寒也拱手回礼,指尖悄悄攥了攥——他摸到了剑刃上的薄汗,忽然懂了:陆凡不是怕输,是在“等”,等他先把话说透。这场剑试,他赢了招,却没赢心。
夜无寒转身离开了比试台,朱成罡,孙天侯和狮驼王三哥们儿上前迎接。
“大哥,你这剑可比从前利索多了!俺老朱依稀记得你那时砍个匪贼都要找半天角度呢!”朱成罡“夸”道。
夜无寒眼神顿了顿,没理他。
“大哥,你觉得这陆凡咋样?”孙天侯问道。
“你问的是剑术的话,不妨去问陈兄?”夜无寒指了指那边栏杆旁的陈林,他也看向了这边。
“大哥以为我问的是剑?”孙天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哦?”夜无寒也略带欣赏道,“要论其他的话,我只能说,‘还不错’。”
孙天侯闻言立马开窍:“嘿嘿嘿,大哥我悟了,悟了。”
“夜小哥你有没有尝试过结合一下王者能量使用出啊?效果咋样?啊对了,能量储存器不够了找我,我经得住抽。”狮驼王拍了拍胸脯道。
夜无寒轻笑一声:“狮兄还是多多照顾好自己,如今的储存器储量很足,就不伤你身了。”
“哦……这样啊。”狮驼王挠头笑道。
“好了,我还有事,你们互相有兴趣地也去比比?看看自己如今的深浅,最近这两天假可要玩好。”
朱成罡眼睛一亮:“对啊!侯哥!上次我还没尽兴!这次我们再来打一场!”
“哼,呆子,好——也让你看看我最近长进的本事!”孙天侯慵懒扭手腕道。
“那我就不参加了,看你们打。”狮驼王拍了拍孙天侯的肩膀道。
夜无寒对几人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夜王馆。
夜王馆二楼。
夜无寒沐浴一番洗去身上汗水后,换上了一件新玄衣,翻开随身笔记本仔细的看了又看,记下了所有计划好的话术后离开了夜王府。
推开夜王府的大门,抬头看着不再灰蒙的晴空。
“龙九天,明非羡,也该赴约了。”
他乘上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直通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