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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历3771年12月9日寅时

[夜无寒之梦]

正处于睡眠中的夜无寒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做起了梦。

睁眼间,是那熟悉而陌生的枫叶林。

“我在做梦?”

“我意识到了。”

“是清醒梦?”

“不,并没有荒诞陆离的感觉,反而真实得不像话。”

确定了眼前之梦的怪异后,夜无寒尝试往前走,却是真有“走”的感觉。

他一路穿过枫林,最后一座立于深林之中的庭院忽现至眼前。

看着庭中的小木屋,夜无寒霎时间反应过来:“这是,我家?是祂又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当绕到小路上,看着那庭院石桌前的苍发散披及腰的老者,他才意识到这次并非是祂。

老者其形神而灵,周身似有仙气萦绕。

夜无寒脚步一顿,那老者闻声未转头,只抬手虚引石桌对面的空位,指尖捻着的一枚白子悬在棋盘上空,落子的姿态已等了不知多久。

石桌上的棋局半残,黑白子纠缠如困阵。

“小友,可还记得当初棋局之约?”老者声音如浸了晨露的古木,温和却带着穿透梦境的沉稳。

他终于转过身,眉眼间无一丝老态,反有星河流转的清光。

夜无寒认出此人乃是那次蒲州荒村之行所见仙人,于是便走了过去,来至石桌对面坐下。

“未曾想,你真来找我了。”夜无寒捻起棋钵中的一颗黑子,握在手中,倒真有玉石的温润。

“哈哈哈,我从不食言。只要是我许下的承诺,即便汝等身处天涯海角,我亦能寻得。”老者爽朗笑道。

而夜无寒却从此话中判断:此为大能者。

老者抬手请道:“此局乃我与好友昨日未尽之局,若是小友闲情雅致,不妨与我共同完善他?”

夜无寒谦逊道:“前辈说笑了。您与好友对弈,此局必是步步藏锋、招招见智的高妙之局,晚辈棋艺粗浅,平日里不过是与友人略作消遣,连这棋盘上的半分深意都未必能窥得。”夜无寒将黑子放回棋钵,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沿,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谦逊,“若是贸然落子,怕是会像稚子乱入雅集,既解不开这棋局困势,反而搅乱了前辈布下的棋韵,倒是辜负了这盘未完的好棋。”

老者闻言却不恼,反而将那枚悬着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星子般的目光落在夜无寒脸上:“棋艺高低本是表象,我邀你续局,看的从不是你落子的技巧。”他抬手点了点棋盘中央那片纠缠的黑白子,“你且看看,这局中困着的,是棋,还是别的什么?”

老者指尖的白子在棋盘上轻轻一转,漫不经心似的撞开两颗纠缠的黑子,声音却陡然沉了几分:“你心里总揣着个念想,想让这乱世停一停,想让那些流离的人都有处归着——这份心思,像极了我年少时望着昆仑云海发的痴。”

夜无寒指尖猛地一颤,捏着的黑子“嗒”地落在石桌上,滚到棋盘边缘才停下。

他喉结动了动,惊惶像细刺扎进心里——这是他藏在心中的念头,从不对生人言说,怎么会被眼前的老者说破?他下意识敛紧心神,在心里飞快闪过一个无关的念头:“院角的枫叶该红透了。”

老者却像没察觉般,抬手拂过棋盘上的落子,语气里掺了点自嘲:“可惜啊,我追了一辈子这念想,到最后也没抓住。如今只剩这缕灵体在灵界飘着,倒也自在,闲了便寻那些散在五湖四海的旧友叙叙,他们……也都成了和我一样的魂了。”

夜无寒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老者听不见他即时的心思,能探知的不过是在他心里盘桓许久的执念。

那份惊慌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滋味——虽说这志向被人窥见有种不安,但至少,那份最隐秘的,依旧未被探查。

“前辈既知此志难如登天,为何还要来找我?”夜无寒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平静,他大抵猜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难,才要有人去做。”老者终于将那枚悬了许久的白子落下,恰好堵住黑子的生路,“我愿帮你,是想看看这未竟的念想,能不能在你身上续下去。但你要记着,这条路走得越远,岔路越多,莫要忘了此刻心里的‘和平’二字,成了自己当初最厌的模样。”

夜无寒起身拱手,腰弯得极沉,声音诚恳:“晚辈谢前辈提点与相助,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这老者身份成谜,来历不明,平白无故递来的“帮助”,更像裹着糖衣的石子,谁知道内里藏着什么?

老者眼神辗转四周,忽而起身拂袖道:“此局你既不愿下,那么待下次我再重开新局。此刻我在灵界另有要事,我将留下一神识于你识海,倘若有问,你日后唤他便是。”

夜无寒起身鞠躬送道:“前辈慢走。”

“嗯,我挺喜欢这儿,他让我感到无比安静。”

说罢老者便身作缕缕青烟而去。

……

晨雾还未散尽,夜无寒便被家丁的传唤声惊醒。

“王爷!皇宫来使催了,说万国朝会巳时开典,让您速带陈林先生入宫!”

他披衣起身,刚踏出院门,便见陈林倚着石灯笼而立。

白衫拂风,怀中斩尘的剑穗垂落,尘白纹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夜兄。”陈林轻声唤道。

“嗯,我们出发吧。”夜无寒点头回应道。

随后二人便共同上了夜王府的汽车。

而在某处街角——灰布袍的林毅澜正低头买糖画,黑色斗篷的凌奈何隐在巷口阴影里,二人早已相互察觉了对方,不过也没怎么过多问话。

太极殿内早已按国别设席。

李渊高坐龙椅,朱漆扶手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中透着威严。

太子李建成立于左侧,玄色朝袍下摆绣着暗纹,正与礼部官员核对流程;秦王李世民站在武将之列,玄甲未卸,肩甲上的霜痕还留着练兵场的寒气,目光扫过殿中诸国使者时,带着沙场磨出的锐利。

北俱芦洲的大帝亚历山大三世裹着貂裘,指尖摩挲着腰间宝石弯刀;日落帝国国王查理二世摇着金丝折扇,眼镜后的目光在殿中逡巡;西牛贺洲总统乔治·华盛顿身着棉麻制服,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而扶桑的正亲町天皇,正端坐在席位上,在他身旁的,是他此次的代表——足利义昭,紫色狩衣的下摆绣着家纹,神色倨傲。

“吉时到!”鸿胪寺卿高声唱喏,殿内瞬间寂静,各国的翻译也一一出列。

李渊扶着龙椅起身,声音震得殿梁微颤:“今日邀诸国齐聚,只为‘烂根瘟’一事——三月间,我河洛百姓死于疫病者三万余,经查证,皆为扶桑人蓄意投毒!”

“一派胡言!”足利义昭猛地起身,狩衣下摆扫过案几,“‘烂根瘟’乃天灾,与我扶桑无关!河洛拿不出实证,便想栽赃陷害,毁我邦交!”

“实证?”李建成缓步出列,手中卷宗掷在足利义昭面前,“这是从你扶桑商船搜出的毒素配方,与疫区土壤毒物分毫不差;这是投毒者供词,亲口承认受‘平世部队’指使!”

“平世部队?”足利义昭冷笑,“我扶桑从未有过此部队!定是你们买通江湖人伪造的证据!”

“伪造?”河洛礼部侍郎突然上前,声音带着哭腔,“我胞弟在疫区当医官,临死前传回的信里写着,病患浑身溃烂,孩童的骨头被敲碎做实验——这也是伪造的?”他猛地攥住足利义昭的衣领,眼底通红,“你们这群畜生!为了研制毒物,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

场面瞬间失控,群臣骚动,北俱芦洲与日落帝国的使者纷纷交头接耳。足利义昭挣扎着怒吼:“你血口喷人!我扶桑乃礼仪之邦,怎会做此等事!”

“礼仪之邦?”侍郎气得浑身发抖,竟爆了粗口,“放你娘的屁!若不是你们投毒,我河洛百姓怎会家破人亡!”

眼看两人要厮打起来,一道无形威压突然笼罩大殿。

陈林不知何时已站在殿中,白衫无风自动,脚踩斩尘,散发出的绝对威压让殿内众人呼吸一滞。

亚历山大三世眼中闪过惊色,指尖停在弯刀刀柄上——这威压竟让他麾下最精锐的骑士都未必能扛住。

查理二世收起折扇,低声问身旁侍者:“此人是谁?河洛何时有了这般人物?”

威压散去,陈林退回夜无寒身侧,只淡淡道:“朝堂之上,当论理,非论拳。”

足利义昭脸色发白,却仍硬撑:“即便有配方,也不能证明是我扶桑所为!何况你们说的‘平世部队’,我从未听过,更别提什么负责人‘寒川冷司’!”

“寒川冷司?”西牛贺洲的华盛顿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据我洲情报,此人不过是江湖游医,与扶桑官方无关。河洛若仅凭一个虚构人物定罪,怕是难以服众。”

“虚构?”被李渊安排等候多时的夜无寒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穿透殿内喧嚣,“陛下,极夜教递上的证据中,还有一份未公开的卷宗。”

李渊颔首,对侍卫道:“呈上来。”

两名侍卫抬着一方水镜走上殿,将卷宗放在镜前。

随着能量注入,镜中渐渐浮现出画面——昏暗的密室里,孩童被铁链锁在石床上,手臂上布满针孔;书信上的字迹扭曲,写着“寒川冷司令:第七批‘烂根瘟’试样已送往前线,用河洛流民做实验,效果甚佳”。

画面一页页翻过,殿内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亚历山大三世猛地攥紧弯刀,指节发白;查理二世的折扇掉在地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足利义昭的脸色从白转青,再转紫,踉跄着后退两步,瘫坐在席位上,而正亲町天皇也用力地吞咽了几下口水。

“这……这不可能……”足利义昭喃喃自语,声音抖得像筛糠,心中无比气愤:寒川冷司那家伙怎么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怕死的家伙!

“还有什么可说的?”李渊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足利义昭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那些画面里的残忍,那些书信上的署名,早已将他的狡辩撕得粉碎。半晌,他才艰难地低下头:“我……我们认罪。”

一旁替他翻译的翻译员也有些咬牙切齿。

“既认罪,”李建成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当赔我河洛黄金百万两,向天下昭告罪行,并交出寒川冷司!”

“我……我答应。”足利义昭的声音细若蚊蚋,没有半分之前的倨傲。

殿内一片寂静。这本该是大快人心的结局,可夜无寒却皱起眉——扶桑之前抵抗得那般激烈,此刻却毫无挣扎地全盘接受,未免太过诡异。

他抬眼看向李世民,对方正紧盯着足利义昭,玄甲下的肩膀微微绷紧;李建成的指尖在袖中摩挲,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席位角落阴影里易容的凌奈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远处座位的林毅澜也放下糖画,指尖捻着糖丝,眼神若有所思。

“散朝。”李渊的声音打破寂静,却没了之前的威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诸国使者陆续退去,足利义昭被侍卫押着走出殿门时,脚步虚浮,像丢了魂。夜无寒与陈林并肩而行,忽听身后传来李世民的声音:“夜王留步。”

夜无寒转身,见李世民快步走来,玄甲上的霜痕已化,眼底却藏着疑虑:“扶桑今日的顺从,你觉得正常吗?”

夜无寒望着远处宫墙的阴影,轻声道:“不正常。但更不正常的是,他们背后的人,至今没露面。”

“原来不止我一人有这样的想法,夜王觉得,那人会是谁?”李世民问道。

“这或许,就得仔细关注关注那被翻译的信件中一直被提及的却未有名的‘主上’了。”夜无寒转身挥手道,“好了,府内还有其他的工作,就先行一步了。”

陈林也随即跟了上去。

而李世民却是紧紧地攥紧了拳,眼中透露出锋芒:扶桑,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了,谁能保证那送来的,就是真正的“寒川冷司”?

pS:北俱芦洲对应整个俄罗斯,西牛贺洲对应整个美洲,日落帝国对应整个欧洲,扶桑对应日本。各国语言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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