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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六组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刚刚破获的那起连环杀人案,虽然凶手落网,但过程中因为一个小失误让一名重要证人受到了惊吓。组长王队面色凝重地站在众人面前,“这次我们有失职的地方,大家一起,向那位证人鞠躬道歉。”队员们彼此对视,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整齐地站成一排。当他们深深鞠躬时,时间仿佛凝固。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了进来。众人瞬间警惕起来,王队迅速上前查看,发现这人竟是之前案件中以为已经死亡的受害者之一。他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一场新的悬疑风暴即将袭来。

王队立刻安排人将受害者送往医院急救,同时召集队员们展开紧急会议。受害者透露,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之前落网的凶手不过是个替罪羊。这个消息让大家意识到,他们之前的调查方向可能全错了。

队员们迅速重新梳理案件线索,发现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细节。原来,受害者们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实则都与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有关。这个组织暗中操纵着一切,利用连环杀人案来掩盖他们更大的犯罪计划。

王队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医院保护受害者,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线索;另一路则深入调查这个神秘组织。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发现这个组织的势力远超想象,危险也在一步步逼近。重案六组能否在这场新的悬疑风暴中揪出真正的主谋,解开背后的阴谋,一切仍是未知数。

前往医院保护受害者的那组队员刚到医院,就遭遇了袭击。一群神秘黑衣人突然出现,目标明确地冲向受害者所在的病房。队员们立刻警觉起来,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而在调查神秘组织的另一组队员这边,他们追踪到了一个废弃工厂,怀疑这里是组织的一个据点。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时,却发现里面布满了陷阱。就在他们试图破解陷阱继续深入时,四周突然涌出大量的神秘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王队意识到情况危急,迅速指挥队员们冷静应对。此时,医院那边的队员虽然成功击退了黑衣人,但受害者却因伤势过重陷入了昏迷,线索再次中断。而被困在工厂的队员们凭借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和默契配合,开始寻找突围的机会。重案六组在这场新的危机中陷入了两难境地,真正的主谋似乎在暗处操控着一切,等待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王队灵机一动,发现工厂一侧的墙壁似乎较为薄弱,或许可以突破。他当机立断,指挥队员集中火力攻击那处墙壁。在一阵激烈的撞击后,墙壁终于被破开一个缺口。队员们趁着神秘人慌乱之际,从缺口突围而出。与此同时,医院里,昏迷的受害者在弥留之际突然苏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主谋的关键信息——一个隐藏在城市高层的神秘人物。王队接到消息后,迅速调整部署,带领队员们直捣黄龙。他们乔装打扮,潜入神秘人物的住所。在一番惊心动魄的搜查后,终于找到了关键证据,将主谋一举擒获。原来,这一切都是主谋为了谋取巨大利益而策划的阴谋。重案六组历经重重艰难,最终成功解开谜团,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而那压抑的办公室里,也终于再次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结案报告提交后的第三天,局长突然亲自召集紧急会议。

“案子有问题。”

他指着监控画面里嫌犯一个微不可察的手势——

那是十年前系列奸杀案凶手特有的标记。

已经移交检察院的案件被连夜撤回,

而负责此案的功勋团队,

必须在全庭大会上向嫌疑人鞠躬道歉。

警徽下的腰弯下去的瞬间,

有人咬碎了牙,

有人流下了泪,

却没有人知道,

这场道歉背后隐藏着更黑暗的秘密。

报告是三天前交上去的,墨蓝色的硬壳封面,带着打印机余温时就郑重其事地签上了所有必要的名字,沉甸甸的,像一块终于可以稳妥放下的界碑。结案庆功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啤酒麦芽的微酸和烤鱼厚重的香料气味,有人喝高了,拍着桌子吼跑调的军旅歌,吼到后半截带了哭音,又被更大的笑闹声压下去。组长陈锋没怎么喝,嘴角也挂着浅淡的笑意,看着手下这群狼崽子们闹。压在肩上小半年的巨石似乎真的挪开了,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然后,一切急转直下。

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声音是淬了冰的硬,只一句:“所有人,立刻到一号会议室。” 庆功宴残余的暖意被这通电话瞬间抽干,扔进了西伯利亚的寒流里。

一号会议室,那通常是宣布重大事项,或者,审判的地方。

烟雾很快取代了酒气,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顶。局长王国华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投影幕前,幕布上是黑的。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嗒嗒声。气氛绷得像拉满的弓。

“案子,” 王国华终于转过身,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沉甸甸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专案组成员的脸,最后落在陈锋身上,“有问题。”

底下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像风吹过枯草丛。副组长老李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几个年轻队员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不可能!” 陈锋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哑,“王局,证据链是完整的!现场勘查、物证鉴定、口供、动机……所有环节我们都反复核对过!”

王国华没理会他的抗辩,只是抬手,用遥控器点亮了幕布。画面是案发现场附近一个老旧十字路口的监控录像,时间点显示是案发当晚。画面质量不佳,雪花点多,光线昏暗。嫌疑人张强穿着一件深色连帽衫,低着头,快步穿过人行横道。

“这里。” 王国华用激光笔的红点圈住张强的右手。就在他即将走出画面的前一刻,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极其快速、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小指和无名指蜷起,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手侧极轻微地向下一划。

一个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若非刻意定格、放大,根本无人注意。

“这个手势,” 王国华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技术处刚完成的跨年份案卷数字化,在比对旧案特征库时发现了关联。十年前,那个没能破获的‘夜枭’系列奸杀案,三个不同的现场外围监控里,都捕捉到了同一个模糊身影做出过完全一致的手势。当时被认为是无意义的动作或图像干扰,未引起重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夜枭”……那是个沉在档案袋最底层,蒙着厚厚灰尘和耻辱的名字。四个年轻女性,手法残忍,现场清理得异常干净,除了那个幽灵般的手势,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年投入了大量警力,最终成了悬案,是很多老刑警心里一道不敢触碰的疤。

“我们抓的张强,和‘夜枭’……” 陈锋的声音干涩。

“张强的生物信息,与‘夜枭’案现场遗留的微量皮屑dNA,比对成功。” 王国华斩钉截铁,同时切换了画面,显示出那份刚出炉的鉴定报告。“就在一小时前。”

轰!像是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爆开。所有人都懵了。

“所以……所以我们抓错了?” 年轻的女警周薇喃喃道,脸色煞白。

“不是抓错了,” 老李咬着后槽牙,太阳穴青筋跳动,“是我们办错了案!我们把‘夜枭’案头成了一个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我们把他……从那个连环恶魔,办成了一个小毛贼!”

这才是最致命的。如果只是抓错人,纠错就是。但现在,他们不仅可能漏掉了“夜枭”最关键的罪行,更可怕的是,他们急功近利的结案,几乎亲手掐断了追查真凶“夜枭”的唯一活线!张强就是“夜枭”,而他们,却用一桩证据“完美”但方向根本错误的案子,把他给“钉死”了。

“检察院那边已经批准,” 王国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案件连夜撤回,重新侦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至于你们,重案六组,全体。明天上午九点,全厅大会,向嫌疑人张强,公开……”

后面几个字,陈锋已经听不清了。他只看到王国华的嘴唇在一张一合,看到老李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看到周薇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会议桌深色的木质表面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鞠躬道歉。

警队荣誉,个人尊严,半年来的不眠不休,所有的汗水和信念,在这一刻,被这四个字碾得粉碎。

全厅大会。主席台上拉着红色的横幅,白字刺眼——“依法纠错 维护公正”。台下,黑压压一片坐着全局上下几百号人,目光像探照灯,聚焦在前排那一小撮穿着警服,却如同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人身上。

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陈锋站在队伍最前面,挺直着背,警服熨烫得笔挺,肩章上的四角星花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他能感觉到身后队员们粗重不均的呼吸,能听到周薇极力压抑却还是漏出的一丝呜咽。老李站在他旁边,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目光死死地盯着主席台桌面的木纹,仿佛能从中看出花来。

副局长在台上宣读着什么,关于规范执法、吸取教训的官样文章,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在礼堂里回荡,嗡嗡作响,却一个字也钻不进陈锋的脑子。他只觉得吵,觉得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膜。

他的目光越过副局长的头顶,落在礼堂最后方墙上那枚巨大的、金红两色的警徽上。国徽在上,盾牌在下,长城环绕,松枝衬托。忠诚,守护,正义……他曾经对着它宣誓,声音年轻而洪亮。此刻,那警徽却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审判者,冰冷地注视着他。

“……认识到工作中的严重偏差,以最大的诚意,挽回影响……” 副局长的话似乎接近尾声。

陈锋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一下,又一下,震得他耳膜发麻。喉咙里干得冒火。

“现在,请重案六组负责同志,代表全组……” 副局长的话音落下,目光投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礼堂里静得能听到电流流过音响设备的微弱嘶声。所有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鄙夷的、惋惜的,都像实质一样压在他的脊梁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想咳,但他忍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深深地弯下了腰。

九十度。

视线瞬间被限制在脚下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上。他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看到身后其他队员,也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齐刷刷地弯下了腰。动作并不完全整齐,有的快,有的慢,带着挣扎的痕迹,但最终,都弯了下去。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在这片死寂中,声音被无限放大。

他听到身边,老李那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紧接着,是牙齿咬合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么清晰,那么用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那一声里,碎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周薇那里,传来一声极力隐忍、却最终还是破裂开来的哽咽。很短促,像琴弦崩断的尾音。然后,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很轻,嗒,嗒,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不是汗。是泪。滚烫的,带着绝望和屈辱的咸涩。

陈锋自己的眼眶也胀得发酸,发热,但他死死咬着牙,睁大了眼睛,盯着地面。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他是组长,他是他们的头儿。

腰弯着,时间仿佛停滞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警徽的轮廓在他低垂的视野边缘模糊成一个金色的光斑,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直到台上传来一声轻微的、示意性的咳嗽。

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黑了一下,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他依旧挺直着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唇抿得发白。

身后的队员们也陆续直起身。周薇快速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留下一条湿痕。老李的脸色更青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又有什么东西在冰冷地燃烧。

会议是怎么结束的,他们又是怎么在一片复杂难言的寂静目光中,一步步走出礼堂的,陈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穿过走廊时,两侧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偶尔有门缝里透出的目光,一触即收。

回到重案六组那间熟悉的大办公室,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刚才在礼堂里强撑的镇定和纪律,瞬间瓦解。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脚,“哐当!”一声巨响,一把椅子被狠狠踹飞,撞在文件柜上,又弹回来,歪倒在地上。接着是水杯,被整个掼在地上,陶瓷碎片和温水四溅开来,像压抑已久终于爆开的情绪。

“操!” 老李一拳砸在办公桌的隔板上,厚重的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像要择人而噬。

周薇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一个年轻的队员红着眼睛低吼,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不甘。

陈锋没有阻止他们。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窜出火苗。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

“哭够了?闹够了?” 他转过身,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办公室里的动静小了一些,只剩下周薇无法完全止住的抽噎。

“案子,撤回来了。” 陈锋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狼狈、愤怒、委屈的脸,“‘夜枭’的线,还没断。或者说,因为我们搞砸了,这条线现在变得更复杂,也更危险。”

他走到办公室前面的白板前,上面还残留着之前分析张强入室抢劫案时画的关系图、时间线。他拿起板擦,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其全部擦掉。白色的粉尘弥漫在空气中。

然后,他拿起一支蓝色的记号笔,在白板中央,用力地写下了两个大字:

夜枭。

笔画深刻,几乎要戳破板面。

“耻辱,是自己找回来的。” 陈锋扔掉笔,转身面对他的队员们,眼神里是熄灭后又重新燃起的火,冰冷,但坚定,“从现在起,忘掉道歉,忘掉委屈。我们只有一个目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

“把他揪出来。用最确凿的证据,把他钉死。”

“否则,” 他指了指窗外,指向刚才召开大会的礼堂方向,“我们今天的腰,就白弯了。那声牙,就白碎了。那些眼泪,也白流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复。

老李直起身,抹了一把脸,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笔,在“夜枭”两个字上,狠狠地画了一个圈。

“干他娘!”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是他咬碎牙时,嘴里留下的伤。

行动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中迅速展开。所有与张强相关的卷宗,连同那份刚刚撤回的案卷,以及尘封十年的“夜枭”系列案原始档案,被全部调出,堆满了办公室中央最大的长条桌。物证也被重新申请调阅。

气氛压抑,却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陈锋把自己关在小会议室里,反复观看那段十字路口的监控,以及技术处能找出来的、十年前那几段模糊不清的影像。那个手势,那个微不可察的下划动作,像鬼魅的烙印,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它一定有意义。绝不仅仅是习惯或者巧合。

老李带着几个人,再次提审张强。这次的策略完全不同。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没有证据罗列的压迫。老李甚至亲自给张强递了根烟,语气平静地告诉他,之前的案子有问题,他们正在重新调查。

张强坐在审讯椅里,低着头,双手戴着手铐,放在小桌板上。听到老李的话,他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只是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张强,我们知道,‘夜枭’的案子,跟你有关。” 老李盯着他,慢慢地说。

张强终于抬起头,眼神浑浊,带着一丝嘲弄:“警官,什么夜枭日枭的,我不懂。我就偷了点东西,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怎么,又想给我按别的罪名?”

他语气里的那点有恃无恐,让老李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一旦让这家伙意识到警方之前的错误,再想从他嘴里撬出真话,就难上加难了。

与此同时,周薇带着技术队的人,在物证库里,重新检查当年“夜枭”案发现场提取的所有物证。由于年代久远,很多物证保存状况不佳。她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那些泛黄的照片和证物袋,试图从中找到与张强,或者与那个手势相关的蛛丝马迹。

在检查第三起案发现场(一家偏僻小旅馆的房间)的物证照片时,周薇的目光被墙角一处模糊的痕迹吸引了。那痕迹很淡,在黑白照片上几乎难以分辨,原先的勘查记录将其标注为“疑似污渍”。但此刻,在放大镜下仔细观看,那痕迹的轮廓……

她的心猛地一跳。

那像是一个用极细的硬物,比如指甲,或者别针尖,在墙皮的腻子层上,极其轻微地划出来的一个符号。

一个竖道,旁边连着两个小小的、向内的弯钩。

像一只收拢了翅膀的,安静的飞蛾。

或者说……一个简化到极致的,鸟类侧影?

“夜枭”……枭……鸟?

周薇的手有些发抖,她立刻将这个发现通知了陈锋。

陈锋冲进技术队的办公室,盯着电脑屏幕上经过高清还原处理的符号,瞳孔骤缩。

“不是鸟,”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冰冷,“是蝙蝠。”

他立刻下令:“查!所有‘夜枭’案发现场,重新勘验!重点寻找类似的、被忽略的刻痕或标记!还有,查张强的所有背景资料,他的成长经历、工作轨迹、兴趣爱好、社交网络……任何可能与蝙蝠相关的信息!”

新的调查方向被打开,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却也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然而,就在第二天下午,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了。

负责核查张强通讯记录的一名年轻刑警,脸色惨白地冲到陈锋面前。

“头儿!张强……张强那个王八蛋!”

“怎么了?慢慢说!”

“他……他向检察院和督察部门,提交了正式的控告!控告我们……刑讯逼供!伪造证据!”

“什么?!” 陈锋一把抓过那份打印出来的控告信概要。

上面罗列着时间、地点、方式,甚至具体到某个警员用了什么手段,逼他承认莫须有的抢劫杀人罪行。细节详尽,逻辑清晰,时间点与他们之前审讯的关键突破期高度吻合。

“他放屁!” 年轻刑警气得浑身发抖,“我们根本没对他动过手!那些细节……他怎么知道的?!”

陈锋看着控告信,又想起张强在审讯室里那嘲弄的、有恃无恐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这不是简单的反咬一口。

这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以为撤回案件、鞠躬道歉是耻辱的终点,却没想到,那可能只是跌入更黑暗深渊的开始。

那个隐藏在“夜枭”面具下的对手,不仅残忍,而且狡猾。他不仅在看他们的笑话,更在利用他们的错误,把他们往死里整。

警局内部的氛围,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控告,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之前那些同情、惋惜的目光里,开始掺杂上怀疑和审视。

陈锋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收紧。

而那张网的尽头,或许就连着那个做出诡异手势的、真正的“夜枭”。

他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渐浓,城市华灯初上。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璀璨灯火的阴影里,有一双冰冷的、属于夜行掠食者的眼睛,正嘲弄地注视着他们这一切。

鞠躬道歉?那只是开场。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真正开始。而他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控告我们刑讯逼供?!伪造证据?!”

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水泥地上,碎裂开冰冷的裂纹。他手里那张薄薄的纸,此刻重逾千斤,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毒的倒钩,撕扯着他刚刚强撑起来的神经。

“他放屁!”年轻刑警小王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眼睛赤红,“我们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那些细节……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是啊,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陈锋的目光再次扫过控告信概要。上面清晰地写着,在某月某日夜间连续审讯中,侦查员老李曾用厚厚的电话簿垫在他胸口,然后用锤子……;又某次,他被按着头,撞向冰冷的墙面……时间、地点、手段,甚至老李当时骂的脏话,都记录在案。栩栩如生,仿佛亲历。

可老李的为人,陈锋太清楚了。暴躁,固执,但底线刻在骨子里。他绝不会,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一股寒意,比在礼堂弯腰时更刺骨,悄然爬上陈锋的脊梁。

这不是简单的反咬一口。这是一个精心编排的剧本。张强,或者说,隐藏在张强背后的那个“夜枭”,不仅知道警方办案的流程,更深谙如何利用规则,如何摧毁信任。

“头儿,怎么办?”小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恐惧。被嫌疑人以这种方式控告,一旦坐实,职业生涯就彻底毁了。

陈锋没说话,他把控告信轻轻放在桌上,动作慢得近乎仪式化。然后,他转过身,面向办公室里所有停下动作、屏息望过来的队员。

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背叛后的茫然。

“都听到了?”陈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觉得冤枉?委屈?”

没人回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觉得冤枉,就把他揪出来。”陈锋指向白板上那个被红圈死死框住的“夜枭”,“用无可辩驳的证据,让他闭上嘴。否则……”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

“否则,今天这封控告信,就不仅仅是张强一个人的疯话。它会成为钉死我们的棺材板上的第一颗钉子。”

“我们今天的腰,白弯了。牙,白碎了。眼泪,也白流了。”

“从现在起,忘掉委屈,忘掉控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夜枭’!找到他,抓住他,让他为所有的事情,付出代价!”

“老李!”他喝道。

老李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血丝尚未褪去,但那股被羞辱和愤怒点燃的火苗,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燃烧的意志。

“你带两个人,再去提审张强。不是问‘夜枭’,就问他这封控告信。问清楚每一个细节,时间、地点、在场有谁!他不是能编吗?让他编,看他能不能编圆了!注意记录,找到他逻辑的漏洞!”

“是!”老李噌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脚步带着风。

“周薇!”

“在!”周薇迅速擦掉眼角残留的湿意,站得笔直。

“你和技术队,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那个蝙蝠标记上!联系当年的现场勘查人员,哪怕退休的,也给我找出来问问!核对所有物证照片,一寸一寸地看!还有,查张强的一切,他的籍贯、童年住过的地方、上过的学校、工作过的单位、看过的书、浏览过的网页……任何,我说任何,可能与蝙蝠产生关联的线索!”

“明白!”

“其他人,重新梳理‘夜枭’所有案卷,尤其是那些当年因为证据不足或方向错误被忽略的细节!交叉比对,寻找我们之前遗漏的模式!”

命令一道道发出,办公室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之前的颓丧和混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背水一战的狠厉。耻辱和危机,有时是比荣誉更强大的催化剂。

老李的审讯进行得极不顺利。

张强坐在审讯椅上,姿态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些。听到老李问起控告信的内容,他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笑了笑。

“李警官,怎么?敢做不敢认啊?”他歪着头,语气带着戏谑,“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小子,嘴硬是吧?我看你能硬到几时’,然后你就拿了那本黄页电话簿……”

他详细地描述着“经过”,细节丰富得令人发指,甚至连老李当时嘴角沾着的一点面包屑都提到了。

老李的脸色铁青,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记住了陈锋的话,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记录着,时不时打断,追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房间灯光的颜色,窗外当时有没有下雨。

张强对答如流,有些细节甚至能互相印证。这太不正常了。除非……他经历过,或者,有人极其详尽地告诉过他。

周薇这边的进展同样迷雾重重。

她联系上了十年前负责“夜枭”第三起案发现场(那家小旅馆)勘查的老技术员,对方已经退休,住在南方某个小城。电话里,老技术员对周薇提到的墙角刻痕毫无印象。

“当时现场很乱,受害者……唉,惨不忍睹。我们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提取生物样本和寻找凶器上了。墙角的痕迹?太不起眼了,很可能就是自然剥落或者搬运东西磕碰的,当时肯定没当回事。”老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和一丝愧疚,“如果……如果那真的是凶手留下的……那我们当初真是……”

周薇安慰了老人几句,挂断电话,心情沉重。

她调出了张强的全部档案。这个男人的人生轨迹普通得近乎乏味。出生在北方的工业小城,父母是普通工人,中学成绩中下,毕业后当过几年兵,退伍后辗转在几个城市打工,做过保安、送货员、工厂流水线工人,社会关系简单,没有犯罪前科,直到这次被卷入抢劫杀人案。在他的成长经历和社会关系中,找不到任何明显的、与蝙蝠相关的特殊符号或狂热爱好。

网络浏览记录也被技术部门恢复了一部分,大多是社会新闻、短视频和一些擦边球网站,没有发现与蝙蝠、神秘符号、犯罪哲学相关的搜索或浏览痕迹。

难道那个蝙蝠标记,真的只是巧合?或者,是“夜枭”故意留下的、与张强本人无关的误导?

时间在焦灼的排查中一点点流逝。

对“夜枭”旧案的重新梳理,也陷入了僵局。当年的侦查方向确实存在局限,很多物证因为技术条件无法深入分析,时过境迁,再想找到新的突破口,难如登天。

而那封控告信,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警局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内部督察部门的约谈不期而至,虽然只是初步了解情况,但那种被审视、被怀疑的目光,让重案六组的每一个人都倍感压力。走廊上遇到其他部门的同事,对方往往欲言又止,或者干脆避开眼神交流。

一种无形的孤立感,开始蔓延。

陈锋站在办公室的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线索、人名、时间线,以及那个巨大的、被红圈框住的“夜枭”。蝙蝠标记孤零零地画在角落,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鞠躬道歉的画面,控告信的恶毒字句,张强嘲弄的眼神,队员们强压着的委屈和愤怒……所有这些,在他脑海里交织、翻滚。

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粘稠的蛛网,越是挣扎,被缠绕得越紧。对手不仅残忍,而且拥有极高的智商和反侦察能力,他熟悉警方的办案模式,甚至可能在利用警方的错误和内部程序,来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

“头儿,”周薇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确定,打断了他的沉思,“张强服役期间的档案,我反复看了几遍。他在部队是汽车兵,主要负责运输。这是他唯一一张在部队时期的集体照。”

周薇把一张扫描件放在陈锋面前。照片已经泛黄,是一群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背景是几辆老式军用卡车。张强站在后排,笑容青涩。

陈锋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照片,忽然,他的视线在其中一个人脸上顿住了。

那个人站在张强旁边,勾着他的肩膀,笑得比其他人更张扬一些。他的右边眉骨上,有一道清晰的、寸许长的陈旧性疤痕。

这道疤……

陈锋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迅速转身,在堆积如山的“夜枭”案卷中,抽出了第一起案子的卷宗。那是十年前,第一个受害者,一个夜班回家的纺织女工,尸体在城郊的一个废弃机井房里被发现。当时的现场勘查记录里,附有几张走访附近村民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一个村民在接受民警询问。那个村民侧对着镜头,正在点烟,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在他的右边眉骨上,赫然也有一道寸许长的疤痕!

因为年代久远,照片模糊,而且只是侧面,这个细节在当时的海量信息中被完全忽略了!

陈锋的手指有些发颤,他拿起那张集体照,又拿起那张走访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虽然一张青涩,一张饱经风霜,但两张脸上那道独特的位置、长度、形状都极其相似的疤痕……

是同一个人!

和张强同期服役的战友,出现在十年前第一个“夜枭”案发现场附近!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查!”陈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他指着照片上那个带疤的年轻人,“立刻查这个人!姓名、籍贯、服役情况、退伍后的去向!所有一切!”

压抑的办公室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

希望,在几乎令人绝望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但陈锋的心,却沉得更深。他发现这个线索,似乎……太容易了?就像有人,故意将一块拼图,放在了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个鞠躬,那封控告,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疤痕”……这一切,真的只是他们运气好,找到了突破口?

还是说,这仍然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夜枭”,精心设计的、更深陷阱的一部分?

他抬起头,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那双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眼睛,仿佛一直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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