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装备的流程到底怎么走!”
“十二师的大门,是给你们开后门的吗!”
“有师长关系就了不起?师长还得要装备理由呢!”
“新来的边防营都这德行?一点规矩没有!”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炸雷一样滚出来,震得林天的耳膜嗡嗡响。
他微微偏头,把手机拿远一点,嘴角却悄悄往上翘。
“师父,没走师长的关系。”
林天慢悠悠地说,声音带着笑,“走的是您的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懒洋洋,“您说是不是呀,师父?”
电话那头立刻静音。
十秒钟后,一声低哼:“啧——”
然后怒吼复活,“少给我油嘴滑舌的!站起来!立正!衣服给我穿好!”
林天看着自己翘着的二郎腿,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还有桌上的半开的零食。
他叹了口气,一边起身一边系扣子,嘴里嘀咕:“师父,您别当主任了,转行直接当先生。”
“我家认识客源多,有人脉,到时候您肯定能名声大噪。”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鼻哼。
党瑞本来板着的眉头松开,手指还在空气里虚点几下,像真在训人一样。
“胡说八道!咱是唯物主义、社会主义,你那歪门邪道思想得改改!”
“开玩笑的嘛师父,”林天立正,正经一秒钟,“我整装待发了。”
“站直点。”
林天撇撇嘴,动作慢得跟蜗牛比赛似的。
电话那边传来椅子摩擦声,紧接着是一声憋不住的轻笑。
“还想瞒我,你小子什么样,我闭上眼睛都能想出来。”
林天忍不住笑了。
林天和党瑞的相处不像传统的师徒,党瑞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林天的另一个翻版。
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同伙。
两人随性的性格是一比一的,平时装的高冷,走近了,党瑞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大龄青年”。
外表老干部,私底下抽烟喝酒打趣样样不落。
一个懒,一个贫嘴,刚开始相处几天,两人都装不下去,那点少的可怜的师生情,全靠林天送礼维持。
党瑞:“你小子翅膀硬了,来边防多久了,整整一七七天。”
“是边防团没给你温暖,还是我这个师父哪里没做到位?”
林天都能想象出来党瑞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他笑着说:“边防团的温暖都能让这大雪融化。”
“您就更别提了,跟办公室那个‘小太阳’一样,烘烤又炽热,烧的我皮肤都疼。”
“就是上次去师部不知道怎么回事,装备部的主任,怎么打听,就是不在呢!”
“可能是咱手上拿的礼还是轻了,要不我下次提‘黄鹤楼大金砖’过去,您赏脸见我一回。”
党瑞:“拿吧,什么天叶一号,都给我拿过来,我尝尝这种烟抽了能不能上天。”
说着语气一转,对着传过来的文件,严肃的说:“作为特战排,这个装备标准,超标了。”
林天淡定的站着一动不动。
超标?就奔着超标去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党瑞升官了,从588团的“军械股长”,到“装备科长”。
军衔涨了,管的范围广了,手里的权利更大了。
他不干傻事儿,有关系不用,等师里审批,说句不好听的,真那么老实,黄花菜都凉了。
当初在588团每周跟着党瑞“办公”的时候接触过,该有的,都会有,看事情紧急程度,有需要的地方,直升机送装备常有的事儿。
不着急的普通连队,等吧,等上面拨装备再分配,这个流程时间耗费就不好说了。
他们刚来第一天,枪就过来了,不过其他的就得看各个营的“实力”。
党瑞:“不过作为边防的‘实验排’,还差点儿意思。”
电话那头的党瑞声音缓了下来,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
“明天,明天我亲自带队过去,你准备好人接应。”
林天一听,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差点撞翻茶杯。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
他眉开眼笑,声音都快飘起来,“知道心疼人啊您!明天就看我表现,绝对给您一个,难忘的体验!”
“拉倒吧。”党瑞冷哼一声,“你人到了就行,别整花活。你知道我这人不吃那一套。”
心!”林天拍着胸口,正气凛然,“我心里有数——诶?诶?师父?!”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
党瑞说完正事,直接掐断电话,让林天挂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林天被晾在原地,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冲着手机喊:
“挂得真干脆!就算我有事求你,也不用这么绝情吧!”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伸手抓起桌上的薯片,边嚼边嘀咕:
“还想问问郭远鹏分哪去了……两天没消息了。”
实在没人要...他...要班长啊~
......
很快,到下午操课时间。
特战营出动一个连的人手,对新来的边防营开始第一次实战教学。
也就是说,带他们彻底走一遍巡逻路程,以后就交给他们了。
按班点名,依次出发。
三巨头一人负责一条线。
可以说,除了后勤保障人员,全营几乎倾巢而出。
等后面有时间,保障人员也要跟着队伍巡逻。
当厨子也得有战斗力,在这里的所有兵,都要做好直面敌人的准备。
在营区里,除去草丛中的雪,道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出营区,完全是两个状态。
这场雪还是年前下的,这么多天过去,没有融化的迹象。
脚一踩下去,雪层下是冻得发脆的砂石,“咯吱”一声,回响在空荡的山谷里。
踏出门就是山,只有一条路,是特战营巡逻留下的痕迹。
战士们端着枪,帽子系紧,扣子扣上就是加绒的口罩。
风一吹,雪粒子像刀刃一样打在人脸上。
才来这里短短几天,已经有不少兵脸上泛起红血丝,成了“红脸蛋”。
林天还是走在最前面,跟着特战营的兵一起开路。
车羽凡邓柏也是这样做的,不管多困难,干部先上。
说再多空话,不如实际行动。
各个连长同样在旁边走,身上的负重比普通战士只多不少。
“这一条线,都是你们营要守的地。”
孔宝瑞指着前方的山脊,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海拔四千七百米,气压低,风速又高。”
“前面那道崖口,过去十公里就是界河。
“从岗哨往北,一直到雪岭山脊,咱们的界碑就在那儿。”
孔宝瑞眼里有着碎光,骄傲的对身后的战士说:“只要踩在这条路上,就没人能越线一步。”
队伍继续前行,一串脚印延伸在冰雪之间,被风一点点吞没,却又一点点重现。
无论刮风下雪,永远有人在上面走。
只是,走着走着。
一些不属于军靴的印记,逐渐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