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吗?】
江剑心静静的靠在墙角,问脑中的直觉道。
【没有,它还在守着。】
直觉帮她看着屋子里的情况。
江剑心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这鬼东西既非活物又无灵智,最不缺的就是近乎永恒的耐心。
僵持下去,先露出破绽的只会是血肉之躯的自己。
空调外机的铁皮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三十二层高楼的风撕扯着衣摆,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若强行攀爬,金属支架的震颤必然惊动屋内那东西;可若继续僵持,逐渐僵硬的四肢迟早会背叛自己。
江剑心站在原地,思索着该怎么办时,忽然感觉掌心里的纸人在蠕动着,想要从掌心钻出去——甚至现在已经钻出了半个身子。
她担心这纸人会发出声响,正准备把它强行塞回去的时候,却见纸人伸出一只方块手,向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江剑心没想到这纸人如此有灵性,她诧异的往纸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对面楼道的阴影里,一个长发女孩正贴着玻璃站立。
晨光描摹出她清瘦的轮廓,却照不亮那双幽潭般的眼睛,女孩苍白的脸颊上凝固着某种超越年龄的倦意,唇角下垂的弧度像被无形丝线牵扯着,整个人透出一种浓重的阴郁气质,像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一样。
女孩的眼神凝聚在她身上,江剑心目视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不透她的情绪。
“哗啦……”
对楼的女孩拉开了窗户,对着江剑心所在的位置一挥手。
“唰啦——”
数道白影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在空气中留下残影。
江剑心眯起眼睛,看那些白影精准地穿透晴天娃娃所在的窗口,玻璃“砰”的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窗户被打碎的瞬间,江剑心从残影里勉强认出来,那竟然是一只只纸飞机。
“哗啦……”
玻璃被打碎后,晴天娃娃像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仓皇逃窜,染血的白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但那些纸飞机却如同锁定目标的导弹,在空中划出锐利的轨迹。本该脆弱的折纸此刻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机翼边缘甚至割裂了飘落的尘埃。
“嗤!”
四架纸飞机同时钉住白布四角,将晴天娃娃狠狠钉在斑驳的墙面上。
最大的那架纸飞机优雅地俯冲而下,机首如利剑般直接贯穿摆布包裹的头颅——
“噗!”
细线勾勒的五官瞬间扭曲,棉絮混合着暗红血浆从破口喷溅而出。
阳光直射下,纸飞机上的折痕泛着冰冷的光泽,将晴天娃娃死死钉在墙面上,像标本室里被固定的昆虫。
江剑心捂住了嘴,她看见晴天娃娃被击杀后,那些方才还杀气凛然的纸飞机突然像被抽走灵魂般,瞬间褪去金属光泽,重新变回脆弱的白纸。
它们在空中无助地翻卷着,如同秋日里凋零的枯叶,哗啦啦地坠落。
被钉在墙上的晴天娃娃残躯也骤然松脱,染血的白布在风中扭曲翻腾,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直线下坠。
“嗡——”
小区地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波纹。水泥地开始有节奏地蠕动。
那些坠落的纸页和残破的晴天娃娃刚一接触地面,就被迅速溶解,边缘卷曲发黑,化作一缕缕青烟。
江剑心瞥了一眼重新恢复平静的小区地面,又看向刚刚晴天娃娃被杀的地方。
——最大的那架纸飞机并没有脱力,而是依旧稳稳的悬浮在空中,尖端还沾着刚刚击杀的血迹。
它嗡鸣两声,随后倒着缓缓漂浮到离江剑心大概三米远的地方。
因为是倒着飘来的,沾血的锋利纸飞机头并没有对准自己,江剑心警惕的看着纸飞机的尾翼,一时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哗啦哗啦……”
有细微的响动从纸飞机上出现,江剑心伸出拳头在前,做出防御的姿势,以为这纸飞机要出招了。
谁知纸飞机摇晃两下,从中间的折痕里爬出来一只小纸人。
它看着跟自己手里这个纸人差不多,但是上面用水彩笔画了领带和西装,此时它伸出两只小短手虚虚整理了一下自己画上去的衣领,随后挺起身子,伸出一只手,用尖细的太监嗓门道:
“您好,贤者阁下,我的主人有请。”
“?”
江剑心望了一眼对楼的那阴郁少女,见那女孩也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确认自己不认识这女孩,但预知家认不认识就不知道了。
江剑心深吸一口气,先问道:
“你家主人指的是那位吗?”
她朝女孩的窗户抬了抬下巴。
西服小纸人严肃道:
“是您说的那位。”
“我不认识你家主人。”
江剑心很快强调道,她没有预知家的记忆,也不能乱认朋友。
西服小纸人有些诧异的挠了挠头:
“您当年为了照顾您养在疯人院的残疾人妹妹,还向我主人借了纸人……我当时也在出差的行列,亲眼见证了您和主人的真挚情谊,这怎么不算认识呢?”
听了这番话,江剑心微微一愣。
因为她也想起来了,当初左思权给她描述预知家照顾她的情形时,的确提及过预知家带了纸人来照顾她。
彼时江剑心已经觉醒了剑尊记忆,因此听到纸人照顾人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她用灵气也能驱动纸人,这在修真界是司空见惯的法术。
但她忘记了,预知家生活的时间点她还没成剑尊,自然也用不了剑尊的力量。
作为一个光明阵营的天赋者,只拥有预知能力的她,自己做出能照顾人的纸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江剑心想明白了这一点,又结合纸人的话,就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况——预知家的纸人原来是借用的别人的,而借给她纸人的对象就在眼前。
江剑心抬头看向女孩,女孩感受到了视线,但脸上依旧没有笑意。
她再次抬起一只手。
“哗哗————”
霎时间,数十卷卫生纸从窗口呼啸而出,雪白的纸卷在空中急速旋转展开。
薄如蝉翼的纸页在风中猎猎作响,彼此交织缠绕,在转瞬间编织成一座横跨两栋高楼的纸桥。
阳光穿透半透明的纸面,在地面投下细密如蛛网的光影。
“您请。”
西服小纸人恭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