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随着水波微微晃荡,午后的日头有些毒,晒得人昏昏欲睡。
冯彬斌正埋头捣鼓他的渔具盒,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团新饵料,那股子香精味隔着老远都冲鼻子。
林墨靠在船上,看着他折腾。
别换了,空军的命,换龙肝凤髓也钓不上来。”
“你懂个屁!”冯彬斌头也不抬,“这塘里的鱼都被阿卡喂精了,跟人似的,嘴刁得很,不来点重口味的,它们正眼都懒得瞧。”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抖,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鱼钩噗通一声精准地落入预定水域。
然而,在林墨的神识感知里,水下的景象堪称一绝。
一条肥硕的草鱼慢悠悠地游过来,用嘴拱了拱那团香气四溢的鱼饵,随即嫌弃般地一甩尾巴,掉头就走,仿佛在说:就这?
几条小鲫鱼围过来,也是闻了闻就散了,没一条有开金口的打算。
“哥,我说句实话,咱们还是换个鱼塘吧。”林墨的声音懒洋洋的。
林墨半靠在船上。
“不行!”冯彬斌一口回绝,“我跟阿卡熟,在他这儿钓鱼他不管我,去别家,万一被当成偷鱼的给叉出去,我这脸往哪儿搁?”
“可你在卡哥这儿也钓不着啊,一下午了,你看桶里,比你脸都干净。”林墨主打一个精准吐槽。
“你少逼逼赖赖,给我闭嘴,看我今天给你整条大鱼上来!”
结果,半小时又过去了。
冯彬斌的“独家秘制香饵”换了三波,连鱼苗都没见一个。
他终于扛不住了,一股郁闷冲上来,猛地把鱼竿往林墨怀里一塞。
“算了算了,你来吧!”
说完,他自个儿气鼓鼓地靠在船舷上,活像个受了委屈的河豚。
林墨失笑着接过鱼竿,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鱼钩,连饵都懒得挂,手腕轻轻一扬,钩子便悠然荡入水中。
“喂!你没放鱼饵。”
“急什么。”
林墨单手持竿,稳稳坐着,气定神闲,“你不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懂你个蛋!我看你就是闲得发慌,在这整行为艺术呢!”
冯彬斌骂骂咧咧地拿起另一根鱼竿,准备自己再战。
就在这时,林墨手里的鱼竿猛地一沉,竿尖瞬间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
“嗡——”鱼线被瞬间绷直,发出切割空气的声响。
冯彬斌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手里的动作也停了,死死盯着林墨那根几乎要断掉的鱼竿。
林墨不慌不忙,手腕发力,沉稳地开始收线。
水下的东西力气不小。
“我靠!大家伙!”
冯彬斌赶紧丢了手里的竿子,凑过来帮忙,“稳住稳住!”
两人合力折腾了好几分钟,一条近一米长的大青鱼才被费力地拖出水面,在船舱里啪啪乱甩,溅了两人一身水。
冯彬斌蹲在地上,看着那条比他大腿还粗的鱼,再看看林墨那光秃秃的鱼钩,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真是姜太公啊?”
林墨把鱼竿放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水。
“说了你又不信。”
船舱里一时只有大鱼扑腾的声音,冯彬斌还在消化这超现实的一幕。
不过冯彬斌想了想,还是扭头对林墨说:“咱们得把鱼丢回去,毕竟这是阿卡的鱼塘,钓点小鱼倒是无所谓。”
“行啊,反正钓鱼又不是为了鱼。”林墨顺手一巴掌把鱼拍晕,然后打开手机摄像头,给抱着鱼的冯彬斌拍了张照。
“对对对!鱼不要了,怎么样也得拍个照。”
说着,冯彬斌把鱼递给林墨,他也给林墨拍了张。
然后就发给了阿卡,还顺便发了句语音。
“喂喂,在你家鱼塘钓到的。”
那边很快就回复,“我屌,我家鱼塘哪来那么大的鱼啊。”
“就是这么大啊,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把鱼丢回去鱼塘里了。”
“你踏马别啊,我都怀疑我家鱼塘的鱼苗都被它吃了。”
听得出来,阿卡的语气还是挺着急的。
“行,那我等等送过去你家。”
青鱼这玩意儿是肉食性鱼类,会吃螺蛳蚌类这些东西。
但是像林墨他们钓到的这种大鱼,估计都得开始吃鱼苗了。
对鱼塘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冯彬斌抬起头说:“这条鱼,大概可以留一半。”
他已经在想,这条鱼要怎么做才好吃了。
林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意地开口。
“对了,我记得舅舅,是不是还有两年就出来了?”
冯彬斌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盘腿坐下,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转为一丝复杂。
“嗯,我大舅和二舅都跟我说了,已经在安排了,准备了不少摊子,等我爸出来就能直接接手。”
“也不是不行。”
林墨微微点头。
关于这位舅舅的前半生,他的记忆里只有些零碎的片段。
舅舅确实犯过错,但之所以缺席了冯彬斌前半生的成长,主要还是替人背了那口天大的黑锅。
一背就是十几年,高墙之内,岁月蹉跎。
出来之后,别人肯定要补偿,自然要安排好一切。
就好像提篮桥学校一样,这种事情在以前也不少见。
林墨的记忆中,这位舅舅出狱后,从一开始的与社会脱节,到后面凭借过往的胆识和手段,再次做起了一些小生意。
只不过他知道的细节也不多。
林墨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再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鼓鼓囊囊的,他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冯彬斌。
“什么玩意儿?”冯彬斌狐疑地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感觉不对劲。
他扯开封口,只往里瞥了一眼,指尖触碰到那一叠崭新钞票的边缘,手腕猛地一抖,差点把信封直接甩飞出去。
一沓鲜红的票子,整整齐齐,晃得他眼晕。
“稳住,稳住。”
林墨拍了拍他的背,调侃道,“都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没点定力。”
冯彬斌回过神,一把攥紧信封,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林墨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
“你打劫银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