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然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以及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刘扬闻言，并不意外，反而哈哈一笑，带着几分了然和无奈：“云州之地，终究是比不得我们中州。此地的宗门，无论是底蕴还是传承，都差了不少火候。师妹以我玄天道宗真传的眼光去看，自然会觉得失望。我早便说过，让你不必抱太大期望。”
他顿了顿，给自己倒了杯凉透了的灵茶，随口问道：“那便没什么值得师妹留意的人或事吗？”
陆依然端坐的身姿微微一顿，那双古井无波的清冷眸子中，罕见地掠过几分复杂的情绪，似有遗憾，又似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原本......”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更低沉了几分，“倒是的确有一人，本想去结交一番。”
“哦？”刘扬顿时来了兴趣。
他这位师妹，心气极高，眼界更是顶尖，寻常的天才在她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
能让她特意说出“想去结交一番”的人，放眼中州年轻一辈，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在这云州？
“能让师妹你都提起兴趣，此人定然不凡。是何方高人？竟让师妹也起了探究之心？”刘扬好奇地追问。
陆依然沉默了片刻。
几分钟后，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在清冷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青玄宗......”她抬起眼，看向刘扬，缓缓吐出两个字，“姜陌。”
“噗——咳咳咳！”
刘扬刚喝到嘴里的一口凉茶，瞬间喷了出来，呛得他剧烈咳嗽，脸色涨红。
姜陌？！
又是姜陌？！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名字是跟自己杠上了吗？！
陆依然看着刘扬如此失态的反应，清冷的眸子中闪过疑惑之色，但还是重复了一遍：“青玄宗，姜陌。师兄为何如此惊讶？”
刘扬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抹了把嘴，看着陆依然那认真的神情，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也知道，那位青玄宗的姜陌宗主，已然仙逝。
只是今天这巧合实在让他有点难绷。
不然，总不能是自己刚刚遇到的那个吧？
那个姜陌，虽然也神秘莫测，但气息沉稳有余，锋芒不足，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楚惜月那种绝世妖女同归于尽的狠角色......
而且，人家活得好好的，还刚从自己这里分走了一份道源之心呢！
想到这里，刘扬心中那份荒谬感才稍稍褪去。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唏嘘和惋惜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原来师妹说的是他啊......”
“青玄宗的姜陌......师妹是说......万道盟那份昭告上提及的，与那楚妖女同归于尽于青玄峰的那位正道英雄？”
“是了，也只有那位，才当得起师妹你的‘想去结交一番’。据说此人名声不显，却实力卓绝，能在最后关头与那楚妖女拼得同归于尽，连青玄峰都被夷为平地，当真是......可敬可叹。”
看来，自己这位师妹，也是对那位“英雄”姜陌的事迹产生了好奇，想要见识一下。
只可惜......英雄已逝，终究是缘悭一面了。
......
巨大的海鸟在碧蓝的天空中盘旋，发出清越的鸣叫。
咸腥的海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卷起街边摊位上五颜六色的旗幡。
姜陌一身月白道袍，气质温润如玉，行走在拥挤的人潮中。
他步履从容，目光偶尔扫过两旁的奇特店铺和各色行人，带着一种平和的审视。
苏九鸢正微微嘟着嘴，有些不耐烦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小声嘀咕：“这破飞舟怎么还不来啊？港口又吵又挤，还一股鱼腥味，真讨厌。”
姜陌闻言，回过头，眼底含着笑意：“九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离飞舟启程还有些时候，正好带你们见识一下这流云港的风土人情。此地汇聚四海修士，奇人异事，珍宝法器，皆有不少，多看看，对你们的眼界也有好处。”
“知道啦师尊，”苏九鸢撇撇嘴，态度却软了下来，伸手挽住姜陌的一截衣袖，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可是真的好无聊嘛，那些摊子上的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走在姜陌右后方的楚惜月闻言，浅浅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大师姐此言差矣。方才路过那家‘奇珍阁’，里面摆放的一枚‘定风珠’，虽品相不佳，灵力晦涩，但其上隐有上古禁制残留的痕迹，若能细细研究，或许能窥得些古法阵的奥秘。”
“还有那边那位兜售符箓的老者，他袖口微露的符纸材质，似乎是早已绝迹的‘金蚕丝’所制，这种符纸承载灵力的效果极佳，若非他修为不高，画出的符箓恐怕威力惊人。”
她语速不快，条理清晰，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将刚才一路所见，信手拈来，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九鸢被她说得一愣，随即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就你懂得多......”
姜陌赞许地看了楚惜月一眼：“惜月观察细致，见解独到，很好。”
楚惜月微微垂首，谦逊道：“弟子愚钝，只是平日里喜欢多看些杂书罢了，让师尊见笑了。”
她态度恭谨，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乖巧。
姜陌不再多言，继续缓步前行。
苏九鸢因为个子娇小，被人潮挤得有些不耐烦，小脸微蹙，不时踮起脚尖想看清前面的路，嘴里还小声嘀咕：“挤死了挤死了......这些人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哎呀，师尊，我们快点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这儿味道也不好闻！”
姜陌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笑：“这人间烟火气，不也是一种修行么？”
苏九鸢撇撇嘴，小声哼唧：“什么人间烟火，分明是浊气熏天......”
话虽如此，她的眼睛却好奇地四处打量，对那些挂着奇异海产的摊位、摆着异域风格饰品的铺子，还是充满了兴趣。
“师尊，大师姐，前面有个卖糖画的，看起来很有趣。”楚惜月忽然开口。
她指向不远处一个围了不少孩童的摊位。
苏九鸢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刚才的抱怨：“糖画？我要！我要一条龙！不，要凤凰！要最威风的那种！”
说着，她就想往前挤。
姜陌笑着摇摇头，伸手虚拦了一下：“不急，先看看。”
他带着两个徒弟，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