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韩望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他几乎是哀求一般地看着蓝武。
“公爷,那月牙泉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出口,是绝佳的埋伏之地,马哈木把宴席设在那里,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您乃千金之躯,何必如此冒险……。”
蓝武闻言只是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知道。”
“但陷阱,也要看是谁踩进去。”蓝武的指尖在舆图上那处名为“月牙泉”的地点轻轻一点,动作从容不迫。
“他以为我是羊,却不知道,我的身后有整个大明的国力支撑,只要他敢上来要,我就有信心直接绷断他的牙。”
看着蓝武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韩望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跟着蓝武的时间最久,最知道自家公爷是什么样的人。
一旦决定的事情,是很难再改变主意的。
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护卫自家公爷的性命,用自己的性命。
“不过,既然是赴宴,只带两千人,确实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他忽然开口道。
韩望一愣,没明白蓝武的意思。
蓝武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去,把平安给我叫来。”
平安。
三个月前,刚刚从京营调任至哈密卫,担任新军总教官的宿将。
他曾是跟着蓝武北伐鞑靼,之后又跟随蓝武在回到京营任职。
但平安性格上相当倔强,没有蓝武在京庇佑,他这些年在京营过的其实并不如意,甚至职位都被降了一级,又变成了卫指挥使。
如今被蓝武一封奏报要到了哈密,统领这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打造的新军。
很快,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行走间龙行虎步的三十多岁将领大步走进了帅帐。
“末将平安,参见公爷!”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磨砺出的沉稳与悍勇。
“平安,我问你,咱们的新军,如今可能战否?”蓝武看着他,直接问道。
“回公爷!”
平安毫不犹豫地挺直了胸膛,“三万新军,枕戈待旦,只待公爷一声令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
蓝武重重一拍手。
“传我将令!”
“全军集结,带足七日干粮与所有弹药!”
“一人双马!”
“目标,瓦剌草原,月牙泉!”
“本公要带着儿郎们,去草原上打打秋风,顺便……吃顿便饭!”
平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双虎目之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末将,遵命!”
他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风险。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更何况,这道命令还是蓝武下的。
这两年在京营房,整日和那些官老爷打交道,他可是被憋闷坏了,还是跟着公爷让人感觉舒服。
……
永乐十一年九月。
哈密卫城门大开,一股黑色的铁流,从城中奔涌而出。
三万名身穿统一制式黑色铁甲,肩扛火铳,腰佩战刀的骑兵,排着整齐得令人窒息的队列,沉默地踏上了草原。
没有喧哗,没有号角。
只有马蹄踏过草地的沉闷声响,以及甲叶碰撞的细微声音,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钢铁交响曲。
他们就像是一台被精密计算过的战争机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伐,都整齐划一,充满了冰冷的杀伐之气。
这,便是蓝武耗费了无数金银与心血,一手打造出的哈密卫新军!
原本的哈密卫各种卫所兵超过十万,但现在被蓝武裁撤了将近七成,只保留这三万人。
但这三万人,蓝武却是自信比之之前的哈密卫卫所兵要强的多的多。
他三万人打之前那十万卫所兵,他可是非常有底气的说一声,优势在我。
月牙泉。
马哈木站在山谷最高处,志得意满地看着下方已经布置妥当的“宴席”。
数万名瓦剌最精锐的勇士,如同猎人一般,潜伏在山谷两侧,只等那只不知死活的大明国公,一头扎进口袋里。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他擒住蓝武,这位不可一世的大明国公跪在自己脚下求饶时的场景。
那将是他马哈木,登上草原之巅,最华丽的垫脚石!
“大汗,来了!”一名负责了望的斥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马哈木精神一振,连忙举起手中的千里镜,望向东方。
地平线上,烟尘大作。
一面巨大的“凉”字帅旗,率先映入眼帘。
果然来了!
马哈木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然而,当那片烟尘越来越近,当那支军队的全貌,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时,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看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铁流!
三万!
至少三万名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
他们排着密不透风的阵型,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山脉,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缓缓向月牙泉压了过来。
马哈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蓝武最近一年几乎都在哈密卫练兵,也知道蓝武手下有一支强军,但如今当这支军队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心凉了半截。
他感觉,在这样一股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蓝武带来了如此多的人,即便他们能打的赢,但也绝对没法一口把蓝武吞下去。
而一旦杀不了蓝武,让他回过神来,消息传到那位大明皇帝的耳朵里,顷刻间比之多十倍的军队就会开进草原来。
而且大明人多的数都数不清,即便这一战败了,不需几年便会有更多的军队被武装起来。
而他们瓦剌,只存败一场,那就是灭顶之灾。
“大汗……这……这怎么办?”一名心腹将领的声音都在发颤。
怎么办?
马哈木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咳咳,凉国公是来赴宴的,我瓦剌更是大明的友好藩属,什么怎么办?”
“自然是请客吃饭。”
马哈木的嘴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他猛地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卫,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步走下山坡,朝着那支已经停在谷口的大军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