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这边商讨着是否发行新币,以解决目前根据地老百姓日益增长的交易需求的同时,远在西南地区的雾都,南洋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休息的酒店。
陈嘉庚在大陆出生,十几岁就下南洋闯荡的经历,不仅没有磨灭他对祖国的爱,反而让这份爱变得更加炽热。
抗战全面爆发之后,他致力于为抗战募捐筹款。
仅仅只是今年上半年,陈嘉庚就募得价值4000余万大洋的捐款。
前不久,远在南洋的陈嘉庚看到新闻报道里王仁迅振臂高呼必胜的画面,心生感触,于是不顾局势危险,毅然以南桥总会主席的身份回国慰问抗战军民,并考察抗战情况。
4月25日,陈嘉庚一行人乘飞机抵达雾都,应易安、吴铁成、邵力子等人作为国府代表,率两百多个单位,总计千余人在机场热烈欢迎了陈嘉庚的到来。
但这一幕并没有让陈嘉庚骄傲自豪,反而让他心中涌起了浓浓的不安。
因为这样大的阵仗,他以前虽然没有体验过,类似的经历却有不少。
果然就如同他所料的那样,抵达雾都之后,他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昂扬军队,没有看到一线将士手里拿着那样华侨捐赠的物资和武器装备,他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宴会中蹉跎。
来到雾都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嘉庚的副手侯西反收到了上千张名片。
陈嘉庚清楚,这是国府那些达官显贵们把自己当成了大金主,这是在示好!
可他要的不是这些!
如果国府能够英勇抗战,哪怕不给他一分一毫的好处,他也愿意为国府上下奔走,为前线广大将士筹款筹粮!
曾经,陈嘉庚是国府大统领的坚定支持者,他曾经公开说过不能提乃国内外四万万七千万同胞共同拥戴之唯一领袖,不能提的意志,即全国国民的意志这样的话。
然而等来到雾都之后,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幡然醒悟。
人家只想着虚溜拍马,拿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大摆宴席,这般穷奢极欲的做派,怎么能不令身为实干家的陈嘉庚反感?
如此腐败之国府,如何能救祖国?
陈嘉庚此时内心已经十分失望,甚至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自己毁家纾难,换来的却是达官显贵们的脑满肠肥!
就在陈嘉庚闭着眼睛,寻思着是不是找个借口返回南洋,干脆对国内的状况不再关注之时,他的副手侯西反走了进来。
“老板,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还有一场宴会等着您参加呢。”
早就已经被国府的贪腐搞得心情烦躁的陈嘉庚大怒:“宴会!宴会!又是宴会!我来雾都一月有余,每日都在宴会之间辗转,有的时候甚至一天要参加两场宴会,难道他们除了招待吃吃喝喝,就真不知道我想看什么吗?”
侯西反劝说道:“老板,您的意思我已经跟国府那边提过了,可那边说一线状况复杂,您千金之躯不宜冒险。”
“千金之躯?我又不是什么鸟皇帝,不就是个商人而已,我就算死在前线,也不会动摇国本,反而可能会激励战士们抗战之心,我自己都不怕,难道还要他们来操心?既然他们不让我去一线,那这宴会我不去。”
“老板,这次的宴会主家非同小可,乃是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且兼中央银行行长。”
这一长串名头,让陈嘉庚也觉得无可奈何。
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出席了晚上的宴会,当抵达宴会场时,看到眼前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私人宾馆,陈嘉庚瞠目结舌,指着宾馆对侯西反倒:“这不是公开搜刮民脂民膏,公然中饱私囊么?”
侯西反赶紧劝说:“老板,您还是小声一些吧,被那些人听到了不好。”
“我怕什么,他们有本事就杀了我!自己都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是吗?”
一行人好说歹说,总算把陈嘉庚劝进了宾馆。
他抵达的时候,宾馆内已经“名流”汇聚,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昂贵食物,有一些甚至连身为南洋富商的陈嘉庚都没见过。
宴会上男男女女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唯独陈嘉庚只能强颜欢笑。
他还清楚地记得,5月3日,鬼子飞机机总计45架次狂炸雾都各区,此后几天内日机必来轰炸一次!
5月4日,鬼子出动飞机24架再炸雾都,都市街、柴家巷等繁华区尽毁。
仅仅只是这两日,市区房屋被毁1000余间,市民死4400余人,伤3100余人。
如此血淋淋的数字殷鉴不远,然而国府的达官显贵们呢,却是忙碌于宴会之间。
陈嘉庚想起了那两天,自己冒死前往柴家巷查看情况,被鬼子炸死的市民凄惨的模样,依旧如在眼前。
再对比自己眼前的画面,陈嘉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国府的达官显贵们都身居要职,但他们却都只会假公济私,贪污舞弊,生活奢华。
那祖国的救星,到底在哪里?
即使出世了,或者还在学校读书,恐怕也要三四十年以后才能出来担当国家大事。
陈嘉庚此时内心不吐不快,却只能对身边的心腹侯西反吐槽,最后他十分沮丧地道:“国家局势如此,未来前途深可忧虑呀。”
侯西反劝说道:“国府既已如此,不如我们还是回南洋吧,至少这样眼不见为净。”
陈嘉庚摇了摇头,之前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但在看到财政部长的私人宾馆如此奢华之后,他反而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我不回去,前段时间飞飞先生不是邀请我去陕甘宁边区看看吗,我们去那边!”
“可是……国府盯得很紧,我们想去八路军大后方并不容易,何况如今局势已经这样,八路军那边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吧。”
“无妨,反正国府都已经这么烂了,八路军就算再烂,还能比国府更烂吗?我就是想彻底死心,若八路军也是如此,那我就回南洋,从此对国内之事再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