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三声铜哨后，售票员头探出公交车窗，一手摇着前窗的铃铛，一边大喊，“锣鼓巷站，到~了~请~您~后门下车。
“劳驾，让让。”
“让一下啊，我要下车。”
“别挤啊，我还没上车呢。”
早已在后门等着下车的娄晓娥，门一开就被后面的人挤了出来。
看着站台熙熙攘攘的样子，她不禁叹了口气。
放以前，她出行都是家里司机开的小轿车，什么时候这么狼狈，挤过公交车啊。
现在，为了注意影响，家里的车子早就被赠送给政府，家里佣人也全都被遣散，平日里吃的穿的更是一律从简。
就连今天穿的布拉吉跟小皮鞋，都是考虑她要到许大茂家，娄半城纠结半天才同意，而且不许她带那些好看的手袋，只能背个帆布的挎包。
真是时代不一样了啊。
整理一下衣服，摸摸头上的发卡，在包里拿出化妆镜，看着自己精心化的妆，娄晓娥抿了抿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今年刚19，年少时富贵的生活，让她很有些浪漫的幻想。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喜欢的，是西装笔挺的社会精英，或者一身戎装的铁血男儿，而不是像许大茂这样，油嘴滑舌的小市民。
跟许大茂相处，她并不喜欢，但又能如何，她一个资本家小姐，能找个这样成分的，已经很不错了。
她妈告诉过她，找个工人对象，既能改善家里的成分，也是为了她好。
如果哪天娄家被秋后算账，工人妻子的身份，对她也是一个保护。
娄晓娥看着镜子里精致的人儿呆了片刻，深呼吸一口，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妥协中的清醒又何尝不是绝望中的自救。
起码，比起那些五大三粗的，许大茂还算有些文化，成分也好。
他以后会是个合格的丈夫，她的孩子也不会被贴上资本家的标签而被歧视。
至于爱情，就当是献给未来的祭品吧，或许日久生情，也能换来相敬如宾的安稳。
许大茂家娄晓娥上次来过，虽还有些陌生，但找到路不难。
走进胡同，娄晓娥看到一个妇女坐在台阶上，不知被什么碰到，裤脚撩起处，一片吓人的青紫，肿的老大一块。
旁边还有个女同志，正焦急的用帕子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温室里长出的花朵，总有些天真的善良，娄晓娥见状赶紧走上前，“大婶，您怎么了，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大婶疼的冷汗直冒，却还强笑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摔了一下连路都走不了了。”
“红梅，你别急，婶子歇一会，等会在带你过去。”
帮她擦汗的女同志结结巴巴道：“不，不要紧，马婶，还，还是您身，身，身体重，要。”
“大婶，年纪大了就怕摔，您别逞强，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娄晓娥看着肿胀的脚踝，一脸的关切，“伤的这么严重，还要走路，万一小伤变成大伤就不好了。”
“谢谢你啊，闺女，婶子谢谢你的好意。”那婶子看娄晓娥的眼神很是慈祥，“只不过我今天还得带这位肖红梅同志去相看，跟人家都约好了，耽误不得。”
女同志口吃，却急切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我，不，不着急，下，下次再去也，也行。”
“那怎么行，红梅，你这年纪不能在耽搁了，现在好容易街道办找个合适的，万一人家觉得咱们心不诚，下次不见面了怎么办。”马婶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你看，这不是没事么。”
结果，伤脚刚碰地就疼的龇牙咧嘴，要不是扶着墙怕是都要摔了。
“您就别勉强了，我跟这位肖红梅同志先送您去医院。”娄晓娥搀扶住马婶，“她的事不能耽误，那就另外找人带她过去嘛，难道那地还只有您才认识。”
“那倒不是，南锣鼓巷95号，在这片胡同还是挺出名的，找过去不难。”马婶苦笑道：“只是第一次上门相看，总要有个中间人，不然不成规矩。”
“今天放假，街道办根本没几个人在，手上都有一堆的事，实在没人了。”
“南锣鼓巷95号？”娄晓娥一愣，“您是说，红星四合院吧。”
马婶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
“嗐，您不早说，我也是去红星四合院的。”娄晓娥考虑片刻，“这么着，您要是放心，等会我去给这位同志当中人，您就安安心心去医院吧。”
“你？”
看着光鲜亮丽，一脸青春洋溢的娄晓娥，再看看旁边穿着朴素，面色蜡黄的肖红梅，马婶一阵迟疑。
哪有中人比相看对象还好看的，珠玉在前，眼瞎的才看的上肖红梅。
或许马婶眼神太过明显，娄晓娥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道：“我朋友也住在红星四合院，等我带红梅过去，可以让我朋友去当中人。”
“住一个院子的，也都熟悉，聊起来也方便，您看呢。”
“那，也行。”感受着脚踝处的疼痛，似乎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马婶勉强同意，“那就麻烦你，同志。”
等娄晓娥跟肖红梅把人送到医院，往四合院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还没问跟肖红梅跟谁想看呢。
看着走在她身边一脸拘谨的肖红梅，娄晓娥迟疑道：“肖红梅同志，你知道马婶今天带你跟谁相看么。”
肖红梅脸上没有半分女子相亲前的娇羞，小声道：“嗯，我听马婶说，说过，叫，何，何，何雨，柱。”
“何雨柱？轧钢厂那个厨子么？”娄晓娥脚下一顿，“肖红梅，我听说这个何雨柱名声很差劲的，什么忘恩负义，还喜欢别人媳妇，马婶怎么能把你介绍给他呢。”
“不行，肖红梅，你听我一句话，还是让街道重新给你介绍个对象吧，这个人，不行的。”
何雨柱的大名，娄晓娥可算是如雷贯耳，外面胡七乱八的谣言暂且不提，许大茂跟他见面总少不了吐槽一波。
时间长了，何雨柱在娄晓娥心里，已经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好色之徒，善良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看着新认识的朋友踏进火坑。
“我，知，知道。”肖红梅苦笑着低下头，“可，可我这，样的，还，还能找什，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