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崔澜,是个农村老人。
丈夫早逝,原主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把儿子徐泰抚养长大了,供他读书,给他买房。
后来,徐泰在城里立足并娶妻生子,原主的身体也因为积劳成疾出现了问题,自理能力也变差了,到了需要照顾的年纪。
徐泰口口声声奉养原主是他的责任,不会不管,还打算把原主接进城里照顾。
原主非常欣慰,觉得儿子孝顺自己,结果在回城前一天,原主因为徐泰一句想吃莲子,大晚上跑去河边摘,意外掉进了河里,被捞上来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徐泰哭得声嘶力竭,所有人都在哀叹原主没福气,马上就能进城里享福了,结果在这时候没了。
只有原主知道,她掉进河里是被徐泰那个逆子给推的!
*
“妈,我想吃莲子了,你去给我摘点儿呗……”
徐泰坐在板凳上玩手机,仿佛随口一提似的说道。
崔澜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好啊,等着吧。”
说完,崔澜随手拿起一个篮子和一支手电筒,拖着有些笨拙的脚步去到河边。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河边的小道一个人都没有,飞虫错乱纷飞的身影在手电筒光照下一览无余。
小道两边的芦苇已经长得快要有人高了,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崔澜神色冷漠,走到河边,随手摘了一个饱满的莲蓬现拆现吃了起来。
清甜多汁的莲子在口腔中迸溅开来,崔澜等了一会,身后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果然跟了上来。
徐泰手上满是冷汗,心跳如鼓,紧紧盯着前方崔澜的身影,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徐泰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般,恶狠狠伸出手,将崔澜推进了河里。
落水的扑通声回荡在徐泰耳里不亚于平底惊雷,徐泰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口舌生津,手脚哆嗦。
直到河面的涟漪越来越小,激起的动静逐渐归于虚无,徐泰才扭头跑了回去。
过了很久,徐泰的手脚才哆嗦得没那么厉害了,他狠狠抹了把脸,不断念叨着“别怪我,别怪我,要怪就去怪赵羽……”之类的。
赵羽是徐泰的妻子,两人结婚十来年了。
早在婚前,赵羽就跟徐泰明言,各自的爸妈他们各自奉养和照顾,原主的养老她不会管,同理,赵羽的爸妈养老问题也不用徐泰费心。
那时候徐泰欣然答应了,觉得不用奉养岳父母很轻松,那几年徐泰也确实过了点轻松日子,现在轮到原主需要照顾,徐泰才急了。
赵羽不管,这就意味着徐泰没办法当甩手掌柜,把养老的责任外包。
徐泰自己又不想管,所以,才会生出谋杀的主意。
徐泰自觉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深更半夜,一个老人家失足掉河里,多正常啊!
而且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没把崔澜推进河里,他也能借口自己是不放心老娘一个人,特意出来找她的。
徐泰相信,他妈是不会怀疑他的,村里人也不会怀疑他的,毕竟,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啊!
计划是那么计划的,但是真实施了,徐泰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空落落的,眼皮也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一直到第二天,徐泰才大张旗鼓到处吆喝着找起了崔澜。
“满仓叔,你看见我妈没?”
“我妈昨天夜里说要去给我摘莲子,我以为她就随口一说,没当回事直接睡了,睡醒后里里外外都找翻天了也没看见她人影!”
“这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徐泰这么一说,好几个人都说坏了,赶紧赶到河边,一番打捞之后,果然找到了崔澜泡得发胀的“尸体”。
“妈,妈!”
徐泰当即跪在地上,拿出毕生的演技,哭得伤心欲绝,涕泗横流。
最后甚至直接哭晕了过去。
村人纷纷摇头感叹可惜可怜,把徐泰抬了回去。
徐泰醒来后又哭了一场,跟赵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件事,让她赶紧请假来参加崔澜的葬礼。
“这么突然?”赵羽愕然的脱口而出。
挂断电话后,赵羽总觉得事情有点怪,婆婆一个人独自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都没事,徐泰前脚刚去接她,后脚她就自己出意外了。
这么……巧吗?
赵羽心里有些别扭,跟公司请假后就匆忙赶过去了。
因为路途遥远,赵羽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灵堂已经搭建了起来。
看着灵堂上崔澜的牌位,赵羽心情复杂,再看一眼伤心到站不起身的丈夫,赵羽心情更复杂了。
十年夫妻,赵羽对徐泰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比如此时,赵羽一眼就看出徐泰的伤心里有很大的表演成分。
赵羽没说什么,放下行李就蹲在火盆前烧起了纸钱。
正午时分,阳气充足,宾客满堂。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院子里挂着的白幡被吹倒在地,蜡烛也熄灭了,阴冷的狂风卷着火盆里的灰烬在空中打着旋。
赵羽惊呼一声,忽然,她听见身边爆开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鬼,有鬼啊!”
赵羽浑身僵硬地扭头看去,崔澜湿漉漉的漆黑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啊啊啊啊啊啊!”
“鬼,是鬼啊!”
人们惊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在场所有宾客都跑到了最角落里的位置抱团,有那胆大的稍微打量了崔澜一眼,见她身下居然没有影子,彻底信了崔澜是鬼,心跳如雷。
赵羽也躲到了角落,一时间大堂里就只剩下徐泰一个人傻愣在那了。
徐泰倒不是不想跑,他纯粹是因为太惊恐太害怕了,被害死的亲娘变成鬼来找他了这件事戳中了徐泰心中最隐秘的恐惧,双腿软的像面条,两眼发直,屎尿齐流。
崔澜一个闪身,直接到了徐泰身后,阴冷的水汽瞬间侵满了徐泰全身,不等徐泰反应过来,崔澜的两只手就抓住了徐泰的肩膀,两只眼死死地盯着徐泰:“儿子,我的好儿子……”
“为什么要把我推进河里???”
说到最后几个音节时,崔澜的声音忽然高昂尖利了起来,头发悉数竖了起来,院子里狂风大作,一切地面建筑都被刮倒了,人们再次尖叫了起来。
一边尖叫,一边忍不住为徐泰的行为感到惊恐和震怒。
居然亲手把自己妈推进河里,他还是人吗???
原主是怎么含辛茹苦把徐泰照料长大的,村人们都有目共睹,所以此时尽管害怕,也忍不住有些义愤填膺了起来,瞬间理解了崔澜为什么会化作厉鬼以及回来找徐泰报仇。
徐泰头皮都快要炸开了,在发现逃跑无望后也是生出了急智,立刻跪下狂给崔澜磕头,声音尖利又充满哀求:“妈!妈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赵羽,是赵羽撺掇我这么干的!”
赵羽被这口从天而降的惊天大锅给砸懵了,她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我???”
崔澜冷笑了一声,直接一掌拍飞了徐泰,看也没看赵羽一眼。
徐泰觉得赵羽自私自利,不想养婆婆很小气很算计,但站在崔澜的角度,赵羽已经挺不错了。
赵羽性子有点冷,跟原主虽然不亲近,但一直以来也是客客气气,逢年过节都会送点东西打打电话。
徐泰提出把原主接到城里时,她也没说过什么,还给原主收拾了屋子。
跟徐泰这个祸害结婚,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现在离婚也怪麻烦的,崔澜打算帮她一把,直接丧偶。
“冤有头债有主,好儿子,你该不会因为随口甩个锅,就能把我的火引到别人身上吧?”
崔澜阴恻恻道。
话落,崔澜再次出手,她的牌位被一道阴风破成了无数块,随手一点,那些牌位的碎片就刷刷钉入了徐泰身体里,疼得他生不如死。
村人们和赵羽再也忍不住了,怪叫着夺门而出。
徐泰爬了几步,似乎也想跑来着,但是无论他跑到哪里,崔澜都会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
因此,村人各个门窗紧闭,不敢吭声,更别提收留徐泰了。
徐泰只能像条死狗一样,漫无目的地往前面爬,身后被他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最终,警察的到来终结了这场闹剧。
警察同志起初并不相信村人口中闹鬼的说法,但是村人们脸上的恐惧又不像作假,徐泰身上的伤痕也不像是人为能办到的,警察同志们咽了咽口水,果断申请特殊调查局的同事帮忙协助。
特殊调查局一来就看出母子俩之间强烈的因果线,又通过现场遗留的痕迹分析出崔澜实力深不可测,愈发不敢管了。
最终,出于人道主义,徐泰被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结果前脚抢救过来,后脚,徐泰就在脏乱的厕所里被发现了。
警察同志发现徐泰的时候,徐泰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摁在蓄满水的洗手池里,他憋气憋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双手不停扑腾,仿佛有个人正在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他起来一样。
好在,崔澜还是很有分寸的,意识到徐泰快死后,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摁着徐泰的手。
徐泰住院期间,崔澜基本每天都会给他来一出这样的节目,有时是在洗手池,有时是在水桶里,有时是在脸盆里。
徐泰被折腾得生不如死,看到水就怕得浑身发抖。
出院后,徐泰被移交给了司法部,他因为杀人罪锒铛入狱。
徐泰案震惊全国,万人唾沫,至于其中灵异元素则为了不引起恐慌被隐去了。
徐泰对于坐牢的接受度意外挺高的,他觉得监狱是国家的地方,崔澜应该进不去,他在里面应该很安全。
结果,入狱第一天,徐泰就在脸盆里看到了崔澜的倒影。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徐泰凄厉的惨叫声,他再次被摁进了脸盆,直到脸色青紫崔澜才舍得抬手放过他。
之后每天,这样的折磨崔澜都会给他来一次。
徐泰不仅要面对狱友的霸凌,还得时刻警惕一个无处不在的崔澜,短短时日就暴瘦了几十斤,还吓得精神失常了。
半年过去,徐泰暴毙,死时他的头被摁在一个涮拖把的水桶里。
徐泰死后,赵羽长出了口气,她变卖了和徐泰住的那座房子,又托人给崔澜烧了很多纸钱,剩下的钱款一分为二,一部分用于日常生活,一部分捐给了关爱农村老人基金会。
接着,赵羽就带着自己的父母,开始了新生活。
崔澜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因为,崔澜大手一挥,直接撕开时间线拉着徐泰的灵魂回到了原主刚丧偶的时候。
崔澜看着幼小的徐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崔澜的手搭在徐泰肩上,传来阵阵彻骨寒意,徐泰几乎要吓疯了,拼命点头:“知道知道,妈妈我知道了!!!”
崔澜满意地笑了,识相就好。
玩了一段时间,崔澜把徐泰折腾得精神失常,成了个小疯子后就抛弃他,过自己的新生活去了。
原主的一生基本都是围绕着徐泰活的,现在,崔澜想让原主看看外面的风景,体验体验不同的人生滋味……
崔澜扶着宽檐帽走在沙滩边,对着辽阔的海面露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