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下令完,众人正准备带兵攻城时。
在角落里一直不说话的李儒终于开口了:“将军,且慢。”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帐内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就连快彻底疯狂的臧霸也猛地转过头。
李儒缓缓站起身,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将军,我有一计,可以最小损失破城。”
“哦?李先生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李儒摸着小胡子,摇头晃脑,不紧不慢地说道:“北海虽是一座坚城,孔融却不善兵事,且兵力与我军悬殊巨大,凭借坚城死守,我军若强攻,纵能拿下,也必是元气大伤。”
他先点明了强攻的弊端,让众人心中凛然。
“故而,我之计,名曰疲兵。”
李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军可分作三班,轮番不休,昼夜不停地佯攻北海四门。”
“佯攻?”
“疲兵?”
众人皆是皱眉,一脸茫然。
我跑过去攻城,跑到城墙下就撤退。
这不是白白消耗我军体力吗?
“正是。”
李儒也不急,慢慢解释道,“每次只需派数百人,摇旗呐喊,鼓噪而进,做出全力攻城的姿态,但接近城墙一箭之地便撤退。如此反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他环视帐内诸将,继续解释:“守军不知我军虚实,每次见我军来攻,必全力戒备,神经紧绷。
一夜之间,若被我军如此骚扰十次、二十次,试问,守军还能有几人安睡?精力还能剩下几分?待到三日之后,守军必然人困马乏,精神恍惚,戒备松懈。”
李儒看向臧霸,冷笑道:“届时,将军于第三日晚,三更埋锅造饭四更起兵,集中所有精锐,出其不意,猛攻一门!必可一举破城!此计,既能最大程度保存我军实力,又能耗尽守军精力,乃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果。”
帐内一片寂静,众将都在消化着这条计策。
不得不说,这疲兵之计听起来确实比蛮干要高明得多,也阴险得多。
之前他们攻城,守军忙于应付疲惫不堪,如果再使用疲兵之计,嘿嘿,那不是稳了。
“好!”
想到这,臧霸猛地一拍大腿,做出了决定,“就依李先生之计!传令下去,分班轮替,昼夜佯攻!给老子耗死孔融那帮龟孙子!”
刚好他们的粮草能坚持到第三日晚,最后一晚,等士兵们吃饱后,就开始全力攻城。
“诺!”
随着臧霸命令下达,残余的泰山军开始按照李儒的计策行动。
……
是夜,月隐星稀,天地间一片晦暗。
北海南门城头,守城的士兵经过白日的激战,已是人困马乏,大部分人都靠着女墙或蜷缩在角落里抓紧时间休息,只有少数哨兵强打着精神,在城头来回巡视,警惕地注视着城外漆黑一片的旷野。
突然。
呜~~~呜~~~
绵长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城外黑暗中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敌袭!敌袭!”
城头瞬间炸开了锅!刚刚还在熟睡或打盹的士兵们猛地跳起,手忙脚乱地抓起身边的兵器,扑向各自的防守位置。
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士兵奔跑时甲胄的碰撞声、弓弩手上弦的嘎吱声,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城墙段陷入一片紧张和混乱。
“在哪里?敌军在哪里?”
闻讯匆匆赶上城楼的孔融,衣冠都未曾整理齐整,焦急地询问着守将。
“府君,看那边!”
守将指着城外一片火光晃动的方向。
只见数百泰山军士兵,打着火把,扛着简陋的梯子,喊着不成调的杀声,乱哄哄地朝着城墙方向涌来,看上去似乎真要全力攻城!
晚上攻城?
什么情况?
一般情况下,晚上攻城比白天难度大得多。
孔融也没想那么多,连忙下令道:“弓弩手准备!滚木礌石就位!快!”
虽然孔融不通军事,但也知道守城的基本操作。
他只是不精通兵法而已。
所有守军都屏息凝神,紧握兵器,弓弦拉满,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火把光影,准备迎接一场血腥的攻防战。
然而,就在这些敌军冲进距离城墙约一箭之地时(约150米),他们的动作却猛地一滞。
冲天的喊杀声戛然而止,火把被迅速熄灭或向后移动,那几百人如同潮水般,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黑暗之中,只留下城外一片死寂。
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守军们面面相觑,全都懵了。
孔融揉了揉眼睛,在想我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我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
“这……这就退了?”
一个士兵愣愣地放下已经举得发酸的胳膊。
“搞什么名堂?”
另一个士兵嘟囔着,松开了紧绷的弓弦。
孔融和守将也皱紧了眉头,相互对视一眼。
敌人兴师动众地来,就这撤了?
光打雷不下雨?
守军这时哈哈大笑说道:“哈哈,想必他们是怕了,不敢真打!”
一个年轻士兵率先笑了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
他这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就是!我看他们是白天被打怕了!”
“虚张声势而已,害得老子白紧张一场!”
许多士兵开始收起兵器,重新找地方坐下,准备继续补觉。
孔融眉头依旧紧锁,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敌军如此大张旗鼓,难道就只是为了吓唬他们一下?
这不合常理。但他看着身边将士们松弛下来的状态,也不好再强令保持最高戒备,只能对守将低声嘱咐:“不可大意,小心敌军诡计。”
守将领命,但心中也未太在意。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城头守军精神最为松懈,许多人已经重新进入梦乡,连哨兵都开始倚着墙垛打哈欠的时候。
呜~~~呜~~~
号角声,竟然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