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挽压下心中的讽刺,笑了笑,“生恩不如养恩大,这些年来,我父亲母亲为我操劳,华发增生。”
“再说荣华富贵非我愿,臣女只愿家人常伴身侧,粗菜淡饭也是一种幸福。”
苏仙颜撇了她一眼,装什么,分明是看穿了楚文帝跟皇后居心叵测,这才拒绝,只要没了公主这个身份,她就能逃脱赐婚。
“桑县主说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总有父母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女是否活得好,本宫的女儿失踪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点希望,本宫实在是不想放弃,若您真的是本宫的女儿,不愿意回宫,本宫都依你。”
皇后放下身段,语气极为卑微,“就当本宫求你,让本宫至少有个念想行吗?”
楚文熠心中讽刺,面上劝道:“母后,既然桑县主不愿意知道,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今日只要是滴血认亲了,若她真的是皇妹,那她往后一定会心中难安,倒不如维持现状,就当她不是好了。”
他垂下眸子,缓缓道:“至于皇妹,吉人自有天相,自会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楚文衍瞥了他一眼,质问道:“皇兄打着一副为母后好的名头,却不肯让桑挽跟母后滴血认亲证明一下,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看向桑挽,“桑县主,母后都这么哀求你了,你还想拒绝,是不是太过于绝情了,你也是做女儿的人,若你走丢了,桑夫人也会很哀痛不绝,如今为何不能将心比心,体谅一下我母后的一番思念女儿的心情?”
皇后跟楚文衍将她架到高处上烤,一国皇后更是极尽哀求之色,她怎么敢拒绝?
桑挽垂下眸子遮挡眼中的讥讽,“既然娘娘不肯死心,那便滴血认亲,但臣女先说好,不管结果如何,都与臣女无关。”
楚文帝见她这副临危不惧的态度,有些欣赏,倒是有几分希望她真的是他的女儿了。
“来人,抬水来!”
这一次的流程也是一样,二人先净手,旁边两个不相干的太监再同样滴血认亲。
桑挽干脆利落的拔下簪子,往自己的指尖一刺,顿时有鲜血冒出来,滴入碗中,宛若一朵并开的并蒂莲。
皇后深深扫了她一眼,见她稳若泰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慌。
以桑挽的聪明伶俐,不该猜不到苏仙颜原先是要去和亲的,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能如此镇定?
见她迟迟不动手,楚文帝忍不住催促一声,“皇后,还愣着干什么?”
皇后回过神来,当即用匕首划开指尖的一个小口子。
两人的血滴入碗中,皇后暗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桑挽是被临时叫过来的,这一路她都没时间准备,也不知道叫她来是为了这件事,大抵是长期被贤妃压一头,见她与贤妃争斗,还能占上风,慌了神。
皇后很确定桑挽就是她的女儿,这点毋庸置疑,想到这笑得多了几分真切。
她与贤妃争锋相对又不相上下,又与谢炙关系暧昧,若是能站在他们这边,有了兵权,还愁得不到这太子之位吗?
就算楚文帝真的被猪油蒙了心,执意传位给楚文熠也无计可施,只要有兵权,何愁这皇位到不了手上。
登上皇位的路上,本就是要踩着兄弟父亲的尸体上位,经历腥风血雨,就连如今楚文帝,满口仁义道德,兄友弟恭。
还不是为了皇位杀兄弑父,几个兄长都被他赶尽杀绝,就连现在,他的几个儿子早就到了及冠之年,他却霸占着权势不肯放手,到现在还让他的几个儿子在暗中针锋相对。
镇国公一心保护商朝,自然不愿意参与朝中党派,但若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娶了皇家公主,他真的能做到独善其身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谢炙的母亲本就死了,他一直愧疚谢炙,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
她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在看到碗中的情形时,一时愣住,“这怎么可能呢?”
桑挽朝着她歉疚地笑了笑,“看来臣女跟皇后无缘呢,不过臣女相信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定会无事。”
楚文熠这次笑得情真意切了许多,“母后也别太伤心,四弟马上就要纳侧妃了,母后还要打起精神来张罗亲事才是。”
苏仙颜一下子瘫坐在了地方,这怎么可能,桑挽明明就是皇后的女儿,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猛地抬头,就对上了她似笑非笑的眸子。
顿时了然,这一切都是都是她搞的鬼,她竟厉害到这一步,早就算好了会有这样的局面。
苏仙颜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一个女子,连皇上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走一步看十步,她如何能玩得过她?
楚文帝还有几分遗憾,但也无可奈何,“既然桑挽不是公主,那便退下吧,商朝的荣辱还得靠你。”
“皇上,臣女有事启奏。”
屋内的几人同时看向她,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她又身在宫中,还能有什么事?
楚文帝来了兴致,“哦,你又何事启奏?”
“臣女已经知道了如何能让一根线穿过千孔玲珑骰子了,明日臣女愿意一试。”
这话出来,就连喜怒不流于形的楚文帝都高看了她一眼,要知道,这个难题,朝中文武百官都束手无策,她居然找到了方法。
其他几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她,朝中大臣可是正经科举层层选拔上来的,就算有几个漏网之鱼,但大多是凭着真才实学才到这个位子的。
他们都不能解决的事情,一个黄毛丫头几日就想出来了,这不是笑话吗?
“可有把握?”
“臣女但愿一试。”
——
桑挽回了关押自己的宫殿,里衣黏腻地贴着身体,有些难受。
她拔下簪子,按下一个微小的瑕疵机关,簪子立刻变成了两截,簪花的那头外面是金子,里面却是镂空的。
倘若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残留的药粉。
早在皇后认出她的身份时,她就心生警惕,早早地让慕谦做了这个镂空簪子,里面藏着能使两滴血分开的药物。
在公公来之前,倒了些药粉藏在指甲中,这药粉磨得极细,不近看,看不出来,净手的时候,她特意避开了指甲。
又让指腹的血顺着指甲流下,血只要沾染了一丁点药粉都足以让两个人的血分开。
桑挽眸色深幽,好在今日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