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既定,同盟成立。
接下来,众人就该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了。
毕竟,要攻下机关坚城墨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假设容易的话,杨家人也绝不可能任凭慕容吟占据墨堡长达十年之久。
白震山首先发现端倪,直言询问道:“诸位杨家子弟兵强马壮,在江湖中又各具威名,为何能容忍慕容吟霸占墨堡十年而无动于衷呢?”
“岂能无动于衷?”杨天雄义愤填膺,一算拍在桌子上,恨道:“十年前,我们便强攻过墨堡一次,可面对此等机关坚城,我等苦苦围攻数日,连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到,竟被机关阻止,难以寸进,对其束手无策。”
“哦?”白震山惊异道:“既然如此,今日又与十年前有何不同?”
杨天雄笑了笑,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他朝外面喊了一声:“请公输大师和墨先生进来。”
弟子得令,向门外走去,不料刚出门,竟又连连后退,腿抖若筛糠,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回事?”
众人见弟子神情有异,目光一起警惕地看向门外。
门外并无异动,只是扑棱棱飞来一只小鸟,一边“啾啾”鸣叫,一边在众人头顶盘旋。
厅堂中人纷纷抬头,定睛观瞧,见那小鸟虽栩栩如生,却并不像活物,竟似是木制的,不由得大吃一惊。
杨天雄却不觉有异,爽朗一笑,道:“看来公输大师已等候多时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话音刚落,只听到门口传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木门板开合一般。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一只酷似麒麟的古怪巨兽一步步走到门口,登时心中一凛,各自握紧武器,如临大敌一般。
眼见那巨兽步步逼近,方才被吓得退进门中的两个弟子此刻早已跌坐在地上,互相搂抱着,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刻,便会被此等凶恶巨兽生吞活剥了。
那巨兽往前迈了两步,停在二人身前,却嘎吱一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杨天雄一脸淡定,似乎对眼前之事早有预料,只拱手作揖道:“公输大师,别来无恙!”
吱扭……吱扭……
随着两声怪异的声响,那麒麟巨兽的肚子竟被破开一个大洞,不,不是破开,好似是主动打开的。
随即,一个活生生的人竟从那巨兽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从麒麟腹中爬出那人身着黑灰色的宽袖大袍,显得十分朴素。
他脸型瘦削,身材却出奇的肿胀,尤其是双肩,宽的吓人,使得整个人显得极其别扭,像是在那宽袖大袍之下塞满了东西似的。
更为奇怪的,是他的双眼之上竟戴着一双厚厚的透明瓦片,将眼睛隔绝在瓦片后面,显得怪异非常。
这样的一个奇怪的人,又从巨兽肚子中破腹而出,让在场众人都大为惊异。
不顾众人眼光的凝视,那人只朝天空招了招手,却见方才还盘飞在众人头顶的小鸟忽的改变方向,朝他飞了去,扑棱棱落在那人的肩头。
他回头瞥了一眼肩上的小鸟,方才开口道:“在下公输无忌,见过诸位英雄。”
“公输……无忌?”
白震山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可对这个姓氏又很敏感,开口询问道:“是机关名家公输家族的人么?”
未待公输无忌回应,杨天雄抢先开口道:“白老前辈眼光毒辣,公输大师正是传闻中那机关世家公输家族传人,更是精通机关术的大师。”
公输家族,是一个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家族,传闻其擅长机关之术,据说如今军中攻城使用的云梯冲车、水战武器钩拒等等,都是出于其家族之手。
以上这些,还只是为了量产而极度简化的产品,其中的不少精妙机关,世人更是见所未见。
传闻中,就有一只能连飞数日的木鸟。
“木鸟?”白震山想到此处,心思一动,看向落在公输无忌肩头的小鸟,沉吟道:“莫非,那些传说竟都是真的吗?”
正寻思着,又听到那巨兽处传来两声“梆、梆”的敲击声,抬头一看,却见杨延朗不知何时跑到了巨兽身旁,敲敲打打的,似乎在钻研些什么。
这两声敲击,却将众人聚集的目光从公输无忌身上纷纷转移到杨延朗身上,看着这个冒失无礼的小子。
只见杨延朗“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东西竟是木片加铁片做成的,手艺不错嘛!栩栩如生的。可这东西是怎么动起来的呢?机扩在哪里?”
说着话,杨延朗竟将半个身子钻进巨兽腹部的大洞之中,向内部探查。
“不得无礼,快回来。”白震山朝杨延朗轻声呵斥一声。
杨延朗却两耳不闻窗外事,沉浸其中。
小时候,李婶儿教过杨延朗一些简易的机关术,故而他对于此道颇感兴趣。
待进入巨兽的肚子,杨延朗见其内部大大小小的齿轮互相啮合,连在牛皮带上,接引着数根操纵杆。操纵杆一动,带动大小齿轮,便可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驱使巨兽移动。
杨延朗见此情景,不禁点点头,赞道:“原来如此,精妙之极,精妙之极啊!”
“臭小子,”展燕看屋内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延朗身上,对于他的唐突行为,不少人脸上已显露出隐隐的怒色,忙走几步,将杨延朗从那巨兽肚子中揪了出来,嗔怪道:“就知道玩儿,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你不懂,”杨延朗甩开展燕,竟然径直走向公输无忌,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开口道:“公输大师,这机关巨兽精妙无双,若有机会,可否向大师讨教讨教公输家的机关术?”
公输无忌看着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想着先前这小子未经允许妄动自己的机关巨兽,已经很不礼貌了,如今还敢来搭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轻蔑地开口道:“什么阿猫阿狗,都配来向公输家妄谈讨教了?”
“你……”
诚心讨教却吃了闭门羹,杨延朗受此折辱,心中愤懑。
他正欲发作,却听杨天雄呵斥一声:“杨延朗,不可无礼。”
满堂高坐的杨家人见此情形,都冷眼旁观,无人帮他言语。
毕竟,杨天雄虽认了杨延朗为青龙会杨家子弟,可论起交情来,却还当他是个外人。
唯独那曾在西南竹林小屋中被杨延朗打过耳光的杨志兴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开口道:“大哥,还是算了,公输大师毕竟是贵客。”
正纠缠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一个声音传来:“公输家的机关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若真想学,不如我来教你,属于我们墨家的,真正的机关术。”
墨家?
众人闻言,一阵狐疑,墨家可是墨堡的修建者,这也能被杨天雄请来?
不过,敢于公然贬低公输家机关术的,恐怕也只有墨家了,谁叫当年两家祖宗斗法之时,公输家输给了墨家呢!
听着声音,杨延朗扭头一看,却见一头戴竹制斗笠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怎么,数月不见,便不认得我了?”说着话,那人将斗笠一摘,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来。
“墨隐前辈。”杨延朗睁大了眼睛,立时认出来人。
数月之前,杨延朗在西南竹屋中偶遇隐居的墨隐,因芍药言说二人眉眼之间隐隐相似,杨延朗还险些错认了墨隐当爹呢!
“好小子,他们还真将你请来了,”墨隐走来,拍了拍杨延朗的肩膀,赞赏道:“好小子,比当初又结实了不少。”
见着墨隐前来,公输无忌将头向旁边一甩,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墨隐先生,”杨天雄走上前来,恭敬地打着招呼,开口道:“你看,这杨延朗也为你请来了,这下,可以将墨堡的设计图给我们了吧!”
“哦?”白震山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片清明,暗道:“怪不得杨天雄执意要拉杨延朗入伙,甚至不惜答应不杀项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要满足墨隐提出的条件啊!”
可转念一想,疑点更多:“这墨隐和杨延朗,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杨延朗参加呢?另外,既然杨天雄已经请动了公输无忌,为何又非要再请墨隐呢?难道单纯只是为了多加一份保障吗?”
疑点重重。
看来,回头还需要再问问杨延朗,看看身处事件中心的他是否知道些什么秘密。
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攻下墨堡救出陈忘,其他的事,恐怕一时还来不及刨根问底。
正寻思着,却听墨隐开口道:“杨天雄,当年杨家欠墨家的累累血债,我可还记着呢!’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怎么确定当年的悲剧不会在我身上重演?攻下墨堡之后,谁能保证我的安全?顺便提醒一句,如今,杨家对墨家的追杀令还没有取消呢!”
此言一出,厅堂内诸杨神色大变,似一段不堪回首的尘封往事被人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来。
墨隐却不管这些,接着开口道:“那些陈年旧事不尽早解决,即使带回了杨延朗,我墨隐也不敢再为杨家服务了啊!”
三言两语,即将揭开杨墨两家纠葛百年的恩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