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夜晚
墨色的夜幕肆意铺展,繁星闪烁,宛如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细碎宝石。月光如水,轻柔地给同福客栈的屋顶披上银纱。檐角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关谷神奇独自坐在屋檐边,双腿随意地耷拉着,身旁放着一壶酒。他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打湿了前襟。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吕子乔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上爬,陈美嘉紧跟其后,裙摆时不时勾住楼梯缝隙。
陈美嘉轻声喊道:“关谷哥哥?” 声音如同夜空中的一缕清风,带着一丝试探和关切。
关谷神奇扭过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又将目光转向手中的酒壶,继续喝酒,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吕子乔快步走上前,双手抱拳,脸上带着诚恳的歉意,说:“关谷,昨天是我们言语失当,冒犯到你,实在对不住!”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几分愧疚。
陈美嘉也紧跟其后,双手合十道:“就是就是,我们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真的!”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生怕关谷神奇不相信他们的解释。
关谷神奇放下酒壶,撇了撇嘴,嘴角带着一丝自嘲:“不用解释了,无所谓,没学问怕啥的?我是文盲我怕谁呀?” 话语中虽然带着一丝洒脱,但不难听出其中的落寞。
陈美嘉赶紧摆手,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急忙说道:“关谷哥哥,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烧得一手好菜,为人又仗义,这可比读多少书都强!”
吕子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月光下闪烁着一道光芒,说:“没错,再说了,文盲压根不知道‘文盲’这个词,你能说出这个词,就证明你不是文盲。”
关谷神奇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质疑道:“你们…… 真没笑话我?”
吕子乔和陈美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声音坚定道:“没有,绝对没有!”
关谷神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伸手递过酒壶,说:“来,一起喝!”
吕子乔连忙摆手,双手在胸前乱晃,说:“我酒量浅,真不会喝酒!”
关谷神奇佯装生气,眼睛一瞪,眉毛竖起,说:“哟呵,瞧不起兄弟我这酒?”
吕子乔无奈,只好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酒液入喉,辛辣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呛得他直咳嗽,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陈美嘉见状,赶紧凑过去,伸手去抢酒壶,说:“给我留一口!就一口!”
关谷神奇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声在夜空中回荡,说道:“好兄弟…… 姐妹!”
陈美嘉喝了一口酒,把壶递回给关谷神奇,说:“还剩一口,你喝了吧。”
关谷神奇接过酒壶,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前襟。随后,他望着星空,深邃的夜空仿佛勾起了他的思绪,感慨道:“哎,你们说,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吕子乔沉思片刻,目光在夜空中游移,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关谷神奇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说:“少来这套,当然听真话!”
吕子乔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夜风中飘荡,说:“我读书,起初是为了功名。”
关谷神奇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说:“这倒是实话!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嘛!”
吕子乔继续说道:“读到后来,心里越来越没底,自己老犯嘀咕,这么多书,汗牛充栋……”
关谷神奇皱起眉头,疑惑道:“啥书还能读冲动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在他的认知里,读书似乎不应该会让人冲动。
吕子乔刚要解释,陈美嘉连忙咳嗽一声,喉咙里发出 “咳咳” 的声音,暗示他顺着关谷神奇的话往下说。吕子乔只好改口:“是冲动是冲动,冲动到最后,我忽然反应过来,怎么说呢?就拿交朋友来说吧,人和人交往,用的是心,而不是学问啊,咱们读书,不是为了拿来炫耀,而是为了更好的沟通。”
陈美嘉在一旁补充道,双手比划着:“说到底,就是为了明理,只要把理弄通了,那书读不读,都是无所谓的。”
关谷神奇眼睛一亮,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焕发出光彩,开心地说:“这话我爱听,那你说,我算不算明理啊?”
吕子乔和陈美嘉齐声说道,声音响亮,肯定道:“算,肯定算!”
吕子乔接着夸赞,说:“关谷,那么多读书人里面,有几个像你这么热心肠的?上次我生病,你连夜给我熬粥,这份情谊,多少书本都换不来!”
陈美嘉也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一个个开口之乎者也,挂一嘴学问,有几个是学到心里去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关谷神奇听后,哈哈大笑,笑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说道:“为你这席话,咱们还得再来一壶!”
陈美嘉提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说:“别光咱自己喝,叫上小贤。”
关谷神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说:“他来不了。”
吕子乔和陈美嘉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为什么呀?”
关谷神奇神秘兮兮地说,声音压得很低:“他得养精蓄锐…… 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装个病都不消停!”
大堂?白天
阳光透过雕花窗户,如金色的丝线般洒在大堂里,给整个空间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楼上传来胡掌柜一阵又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在大堂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吕子乔正在看书,阳光洒在他的书上,形成一片片光斑。他被笑声吵得心烦意乱,手中的书已经完全看不进去,“啪” 的一声把书摔在桌上,书本撞击桌面的声音在大堂里格外响亮。
吕子乔愤怒地抱怨,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这笑声从早到晚,还让不让人安宁了?我这书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陈美嘉放下手中的抹布,抹布上还沾着水渍,水滴顺着抹布滴落:“要不咱们上去提醒一下掌柜的?”
吕子乔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气愤道:“提醒什么!跟她拼了!咱们也笑,看谁笑得过谁!”
关谷神奇也跟着起哄,说:“算我一个!我早就想痛痛快快笑一场了!” 说完,便开始猛笑起来,笑声如雷,仿佛要盖过胡掌柜的笑声。
吕子乔一边笑,一边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啊哈哈……”
陈美嘉也笑着接道:“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啊哈哈……”就在这时,张凌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客栈。他头戴官帽,身着捕快服,腰间挂着佩刀,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不禁有些惊愕,脚步也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张凌挠了挠头,走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咋啦?中邪啦?”
吕子乔没搭理他,继续念道,声音愈发响亮:“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啊哈哈……”
陈美嘉也笑得眼泪直流,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啊哈哈……”
张凌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如破锣般,在大堂里回荡。
张凌一边笑,一边说:“哈哈…… 太逗了!不行了不行了,啊哈哈……”
吕子乔和陈美嘉停下笑声,疑惑地看着张凌,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关谷神奇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张凌,你笑什么呢?”
张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着肚子:“啊哈哈…… 咳!你们刚才念那个,逗死我了!一千行眼泪,那得流成河了!”
关谷神奇追问道,往前凑了凑:“就这点事儿,有那么好笑?”
张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脸上还带着笑意:“可不嘛!你想啊,谁能流一千行眼泪,那不笑死人了!”就在这时,楼上的笑声愈发响亮,如同滚滚雷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曾小贤捂着耳朵,一脸痛苦地冲了下来,脚步慌乱,差点摔倒。
曾小贤大喊道,声音带着几分崩溃:“我实在受不了啦!再笑下去,我耳朵都要聋了!”
胡一菲也追了下来,脚步匆匆,裙摆飞扬,问道:“小贤…… 你的手好啦?”
曾小贤连忙摆手,动作慌乱,说:“没没没有啊!”
胡一菲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说:“那你终于能干活啦?”
曾小贤装模作样地伸了伸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道:“干不了,根本伸不直,你瞧……”
关谷神奇转过头,继续问张凌:“问你话呢,泪千行,有啥可乐的?”
张凌看了看曾小贤的手,煞有介事地说,还伸手比划着:“这手伸不直啊,就是骨头长歪啦!”
曾小贤连忙点头,像捣蒜似的:“听见没有,张捕头懂这个!”
关谷神奇有些着急,声音提高了几分,喊道:“你别管骨头,先把眼泪整整明白。”
胡一菲眉头紧皱,担忧地问:“那咋办啊?”
张凌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办,砸折了重接!”
曾小贤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不用了吧?这得多疼啊!”
张凌却坚持道,眼神坚定:“长痛不如短痛!不砸折重接,以后都干不了活!”
关谷神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又追问:“泪千行怎么就可乐了?”
张凌却不管不顾,拿起旁边的板凳,板凳上还残留着灰尘。他高高举起板凳,狠狠砸下去。“彭”地一声,曾小贤捂着手倒在地上。脸上流满了泪水,不知是痛的还是后悔自己不该装受伤。
关谷神奇看到这场景,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调侃:“你还别说,这泪千行…… 确实挺可乐的,啊哈哈哈……”
曾小贤躺在地上,龇牙咧嘴,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冷汗直冒。胡一菲急得在一旁直跺脚,眼眶泛红:“小贤,你咋样?张凌这下手也太狠了!”
陈美嘉转身就往门口冲:“我去找张捕头算账,他不能就这么跑了!”
关谷神奇一把拉住陈美嘉:“别去了,他早就没影了。当务之急,还是先给老曾找大夫!”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吕子乔开口道:“我记得西街有个孙大夫,接骨的手艺远近闻名,我这就去请他!”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吕子乔带着孙大夫赶到。孙大夫快步走到曾小贤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伤势,一边检查,一边摇头叹气:“这下手太莽撞了,骨头都碎成这样!”
胡一菲焦急地问道:“大夫,他这手还能治好吗?”
孙大夫捋了捋胡须:“能治,但得费一番功夫。这接骨过程会很疼,你们得按住他。”
众人齐心协力,按住曾小贤。孙大夫深吸一口气,开始接骨。曾小贤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嘴里不停地惨叫。
接骨结束后,孙大夫为曾小贤包扎好伤口,叮嘱道:“这手得好好养着,千万别乱动,按时换药,要是再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胡一菲付了诊金,送走孙大夫。曾小贤有气无力地说:“掌柜的,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张捕头讨个说法!”
关谷神奇在一旁附和道:“对,不能便宜了他!要不,咱明天就去衙门找他。”
陈美嘉气鼓鼓地说:“找他有什么用,他肯定会耍赖。我看,咱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也吃点苦头!”
吕子乔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假装曾小贤的手废了,张捕头心虚,肯定会来探望。到时候,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好好教训他一顿。”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赞同。第二天,曾小贤躺在床上,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胡一菲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果然,张凌偷偷摸摸地来了。他探进头来,满脸心虚:“老曾,你咋样了?”
曾小贤有气无力地说:“还能咋样,手废了,以后都干不了活了。”
张凌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对…… 对不起,我昨天也是一时冲动。”
就在这时,众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把张凌围在中间。陈美嘉双手叉腰:“张捕头,你看怎么补偿老曾吧!”张凌满脸懊悔:“我…… 我愿意出医药费,并且帮老曾洗一个月的衣服。”
众人相视一笑,曾小贤也坐了起来:“算你识相,这次就饶了你,要是再有下次,可没这么便宜!” 张凌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灰溜溜地走了。经过这一番折腾,同福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偶尔提起这事,众人还是会忍不住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