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商道!
一队蜿蜒驮马板车,拉着沉重货物缓缓向北行去!
两旁百余持弓护卫,双目警惕的四下遥望!
深秋之际,距离望北关落闸的日子已经可以把这手指算计!
商道之上,南归商队不在少数,可北上马队却是寥寥无几!
此次一行,一路之上,着实引人注目!
随着马队之前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马队立刻止住脚步,随即便来到路两旁的空地修整一二!
马夫们掏出婆娘烙制的胡饼,大口咀嚼,亦有燃上一股青烟的,独自安享畅然!
而一众护卫则依旧一脸警惕!
然而,方才修整不到半刻钟,三声响箭骤然升起!
凄厉之声,顿时响彻此方天地!
紧随便是令人震颤的马蹄之声!
众护卫见此,立刻翻身上马,翎羽箭矢便已搭在强弓之上!
数息后,马队头人瞧着来袭众骑高举旗帜上绘制的鹿蜀,便连忙敲击铜锣!
两紧一缓!
众护卫得令,方才缓缓落下手中强弓,可扣弦三指依旧紧紧握住箭矢!
片刻后,五百余骑环环将马队围住,而那首领瞧着其未做抵抗,亦是面露诧异!
转而看向面前马队头人,沉声道:“还是个有胆的汉子,当真不怕我将你打杀了?”
马队头人闻言,直接脱下御寒的披风,露出胸前绣着清溪二字的棉袍,抱拳轻笑道:“清溪庄外门执事崔湘南,见过鹿蜀镇的好汉!”
只见马上首领闻言,思量再三后,便翻身下马,抱拳回礼,
“鹿蜀,郑三太,有礼了!”
崔湘南继而踏前,便要再行言语!
待见郑三太抬手指向其后马队,沉声道:“车上是何物,我们便也莫要打马虎眼!”
“你们还是原路返回吧,井水不犯河水,千万不要伤了两家和气!”
一番满是威胁恐吓的言语,却并未让崔湘南知难而退,反而面上笑意更浓,转而从怀中取出一封拜帖,
“二爷说进山拜神自是规矩,只是冒然前往破军山怕生唐突,还望好汉待为转送!”
郑三太闻言,肃然神情再也绷不住,随即放声大笑,随后摇头再次指向其后,
“二爷拜帖,我郑三太自当亲自送到山主手上,可这批霜华却还得再行商议!”
风向骤变后,便是粗犷汉子的言语也有所转变!
崔湘南闻言,也不言语,随即向后猛然挥手!
待见一众护卫马夫抬手便将板车上的苫布掀开,只见一筐筐黝黑发亮的石炭骤然呈现的众骑眼中!
迎着郑三太诧异的目光,崔湘南仰手一指,轻声道:“二爷言,严冬将至,便与众家兄弟添一把火!”
商道百里之上的鹿蜀镇,自是不缺这点石炭的,可狂刀传人所带来的善意,却是让这一众破军山的莽汉另眼相看!
破军山于北地便是跋扈,却皆是豪迈汉子,而那霜华过不得商道,也不过是天皇甲胄仗着身份未拜真神的缘故!
而长于河谷的少年,如何不知此间... ...
——
卧虎岗!
大当家何财望着面前如小山一般的石炭,面色阴沉!
本是紧俏之物的石炭,只要拉到望北城,便能贩个好价钱!
可是...可是一旬之内,所有前往望北城的运输人马皆莫名失踪!
便是派遣出寨的零星细作,也均是未再返回!
如此一来,恐慌之情悄然在寨子中蔓延,甚至出现偷取金银者叛逃之事!
虽然几具还吊在外面尸首,起到一定镇压之用,可三日前那名校尉亲随的最后通牒,却是让其焦虑难安!
尤其是其临走之时,眼底闪过的一抹杀意!
一代新人换旧人!
靠山张主簿身死,自己这个顶着卧虎岭大当家名头的傀儡,也不过是在水中挣扎的可怜人!
也便是石炭紧俏之时,否则自己早已被取而代之了!
可眼瞧着堆满成山的石炭无法运出,心中不是未想着逃离此间,可想到那些失踪之人,便开始左右为难!
而此时,啸林卫大帐中!
张定奎瞧着手下七八寨子与庄子的孝敬账目,直至目光落在卧虎岭之时,双目顿时闪过一道寒芒,
“便是这点小事也做不得?”
身下亲随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校尉大人明鉴,三庄之前伤了元气,而前几日又再黑旗镇丢了孝敬,这些更是三寨倾尽所有了!”
“而卧虎岭的石炭,让清溪庄的一众刁民截取,更是雪上加霜!”
张定奎闻声,缓缓合上账目折子,盯着下方半晌,心中猛然想起那个办事利落的张主簿,继而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放手去办吧!”
虎贲军下啸林卫,在册披甲三千八百余众!
而其中八百铁骑,则是吃着双饷的亲卫部曲!
除了都护府下发的军饷犒赏,张定奎更是再行发下一份更为丰厚的饷银!
此外的吃穿用度,更是较之寻常边军精锐所不能比拟的!
而这八百亲卫部曲的战力,不言单单啸林卫,便是在边军数万铁骑中亦是佼佼者!
便是两月前的虞水鏖战,不过出动五百之众,便用折损三十余骑的代价,斩下二百与北蛮铁骑的头颅!
便是大先生,亦是夸口称赞,更是派下诸多赏赐!
然而,这强横战力可绝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凭借着银钱堆积出来的!
亲随闻言,心中顿时一惊,那可是万人之众的庄子啊,
“校尉大人,小人前日打探那座庄子已经跻身为堡,更是在都护府挂了名的!”
话音方落!
亲随缓缓抬头,顿时迎来包含杀意的目光,随即立刻知晓失言,俯身叩头后,便连忙退出大帐!
呼吸着帐外清冷的空气,擦拭下额间渗出的冷汗,脑中忽然想起那个死于非命的张主簿!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风光与银钱的背后,着实忧虑甚多!
河谷之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这里从未出现过争论不休,仅剩的不过是图穷见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