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郑家庄园主卧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狭窄的光带。朴世英早已醒来,坐在梳妆台前,由一位沉默寡言的女佣为她梳理长发。镜子里映出她毫无波澜的脸,以及身后那张巨大空荡的床——郑敏成在她醒来前就已离开,去处理他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商业帝国”事务。
女佣的动作轻柔而训练有素,不敢有丝毫逾越。整个郑家,从管家到园丁,对待这位新晋的女主人,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畏惧的恭敬。这恭敬并非源于爱戴,而是源于某种更底层的东西——一种对不可预测力量的直觉性回避。
朴世英享受这种寂静的控制感。
早餐是在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条餐桌上独自进行的。银质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她小口吃着精致的早点,动作优雅,脑子里却在过滤着昨夜收到的几条信息。
金成哲已经彻底闭嘴,他拿到的钱和他知道的事情,一同沉入了汉江底。 河明宇的行踪变得飘忽不定,像一只受惊的鼹鼠,但仍在掌控范围内。 父亲朴昌熙的公司,两个关键项目的资金链突然断裂,合作方态度强硬,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洪英爱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询问世英能否请郑家出面帮帮忙……
朴世英放下牛奶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帮忙? 当然不。
她拿起自己的智能手机,点开与母亲的聊天界面,打字,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担忧:
「偶妈,我跟敏成欧巴提过了……可是他说,郑氏最近也有几个大项目在关键期,资金也很紧张,而且……而且朴氏这次的问题好像很复杂,他不太方便直接插手,怕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对不起,偶妈,我没用,帮不上忙。(′;w;`)」
发送。
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母亲在电话那头失望又无助的表情,以及父亲得知郑家拒绝援手后的暴怒与颓然。
真可怜。
但她没有丝毫动摇。朴家这艘破船,早就该沉了。它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她提供了“朴世英”这个身份,以及一个完美的、需要被摧毁的靶子——朴妍珍。
现在,价值榨取完毕,残骸自然该被清理。
用完早餐,她吩咐备车。今天约了全在俊、李莎拉和崔惠廷。名义上是“姐妹聚会”,安抚他们因朴妍珍入狱和她突然嫁入郑家而产生的种种不安情绪。
地点在一家极为隐秘的会员制茶室。
她到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在了。气氛有些凝滞。
全在俊看到她,眼神复杂,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生硬地点了点头。他家的百货公司状况愈发糟糕,昔日嚣张的气焰被现实磨平了不少。
李莎拉瘦得脱了形,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毛衣里,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茶杯,对朴世英的到来毫无反应。
只有崔惠廷立刻堆起笑容,热情地迎上来:“世英啊,不,现在该叫郑夫人了!气色真好,这身衣服是当季最新款吧?真适合你!”
朴世英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坐下,目光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窘迫、强撑、麻木尽收眼底。
“欧尼们最近还好吗?”她声音柔软,带着关切,“莎拉欧尼,你看起来瘦了很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李莎拉像是没听见。
崔惠廷连忙打圆场:“她就这样,别管她。世英啊,你现在是郑夫人了,以后可要多关照我们这些老朋友啊!”她话里有话,带着明显的试探。
全在俊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关照?她现在眼里还有我们这些人吗?”
朴世英看向他,眼神依旧纯净,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委屈:“在俊欧巴,你怎么这么说?我们不是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吗?”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花茶,语气带着些许落寞,“虽然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有很多不得已……但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重要的朋友。”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配上她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连全在俊都一时语塞,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刻薄。
崔惠廷立刻附和:“就是就是!世英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朴世英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冰冷。
朋友? 不过是另一批即将被清理的、无用的旧物罢了。
她需要维持表面的和谐,直到她不再需要这层“故友情谊”作为掩护。
聚会在一片各怀鬼胎的虚伪寒暄中结束。
坐进回程的车里,朴世英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她拿出那部老式手机。
是时候,处理最后的隐患了。
她输入指令:
「启动对河明宇的最终方案。处理干净。」
发送。删除。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首尔市区的公路上。
朴世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棋盘正在被迅速清理。
棋子,一颗颗落下,或被移除。
很快,就将只剩下她一个人,伫立在空旷的棋局中央。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局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