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傍晚时分。
漫天的云霞被落日余晖染成了姹紫嫣红,仿若一幅浓墨重彩的仙界画卷。
雄浑清越的钟声轰然鸣响,在祭坛广场的上空久久盘旋、悠悠回荡。
仿佛在向世人郑重其事地宣告:一场亘古未有的传奇盛事即将开场。
五点左右,“镇元子前辈”手持青竹拂尘,脚步沉稳地走出了滇宁王府。
只见他:一袭素白道袍,衣角随风轻摆。
衣料上暗绣的金色符文在暮光下若隐若现,神秘而又庄重。
而他手中所持的那柄青竹拂尘也是不凡:竹节莹润,穗子宛如流动的白云。
“镇元子前辈”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庄重,仿佛正在丈量着天地之间的玄妙。
他神色自若、虔诚庄重,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那座九丈九尺高的飞升祭坛。
朱红鎏金的祭坛在暮色之中散发着神秘的光泽,法旗之上符文闪烁,似有微光在其间流转。
“镇元子前辈”在祭坛顶上站定,双手抱拳向四方作揖,清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诸位道友!今日,吾顺应天命、白日飞升,承蒙各位前来观礼。”
“此乃吾之荣幸,亦是天地际会之机缘!”
“在此,吾万分由衷地感谢大家前来捧场……”
“同时,吾有一言,告知于大家:功德圆满即飞升,日行一善须谨慎!”
“吾若是不曾救治滇宁王爷,还可以继续在此位面逍遥自在。”
“然一着不慎,救了王爷一命,倏忽之间功德圆满,现在已经不得不飞升仙界了!”
“在此方世界,吾已是江湖顶尖,可以纵横四海,无有阻碍!”
“然而一旦到了仙界之后,吾的实力也仅仅算是一只小虾米、一棵小趴菜……”
“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获取好处……都得看别仙脸色行事……”
“吾滴心,充满着惆怅……”
“哎、哎、哎!……、……、……”
众人听闻此言,或叹惋,或歆羡,广场上议论之声渐起。
众位吃瓜群众:
“既然您那么不想登仙,不如,干脆把这个机会让给俺!?”
……
“镇元子前辈”言罢,便闭目凝神,周身上下气息内敛,广场上也随之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屏气敛息,等待着接下来的神秘仪式。
俄顷,“镇元子前辈”再度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绽放出了奕奕神采,已经不复之前的那种“故作惆怅”了。
“镇元子前辈”眉毛一轩,展颜一笑:
“世人皆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吾虽尚未达此境界,却也愿与诸位结下一份仙缘。”
闻听此言广场上顿时再度骚动了起来,“镇元子前辈”抬手虚按:
“诸位,稍安勿躁,现在且请盘膝安坐,随吾一起吟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
“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高真。功满德就,相感帝君。”
“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道音清朗如金石相击,字字句句穿透暮色。
到了后来,万人齐声应和,声浪裹挟着天地大势,仿佛正在与天地共鸣。
待至道文余韵消散,众人依旧盘膝而坐。
此时,有九十九名道童身着月白道袍,手持白玉道盘,踏着整齐的步伐,穿梭在人群之中。
“镇元子前辈”的声音传遍全场:
“请各位将随身一物置于玉盘,不可金银、不可珍宝,半片枫叶、一缕青丝皆可。”
“待吾飞升之时,这些物事将会随吾同入仙界,此乃吾试为大家结下一缕仙缘。”
人群纷纷解下玉佩、拔下发簪,孩童摘下草编花环,老妪取下束发银绳……
“镇元子前辈”再次开始持续不断的吟诵道文,而千百件琐碎物事渐渐在玉盘之中堆积。
不一会儿那九十九个玉盘便快要堆满了,而在场人员也各自贡献了一样“结缘”物件。
道童们鱼次登上祭坛,把玉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祭坛之上,玉盘在暮色中泛着细碎的微光。
此时“镇元子前辈”也收住了清朗的诵经之声,只剩下余韵仍然在众人耳畔萦绕。
他抬手轻挥,早有两名道童捧着古朴的青铜水匜与素绢上前。
“镇元子前辈”指尖缓缓拂过水面,澄澈的清水泛起细碎金芒。
他仔细、虔诚地净手,而后又将浸着清水的素绢覆于面上,仿佛正在拭去俗世的尘埃。
这一系列动作皆是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庄重氛围与神圣意味。
待到净手洁面已毕,他双掌相叠于胸前,周身气息陡然一变,整个人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
随着“镇元子前辈”一声低喝,祭坛四周三十六盏琉璃灯同时亮起。
鼓乐之声犹如惊雷凌空乍然响起,“飞升仪式”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那九十九名道童已经走下了祭坛,他们托着铜铃法器一边吟诵道文,一边绕坛缓缓走动。
随着他们的步伐节奏,铜铃发出了清脆声响,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仿若在与天地对话。
紧接着,四周九十九名乐师奏响了编钟与古琴。
编钟声音厚重悠远,古琴音色空灵婉转。
两种声音互相交织,营造出了一种庄严肃穆而又神秘莫测的氛围……
正当此时,有一种特别好闻的香味儿从祭坛上面传了下来,然后又传遍了整个广场。
——这是“镇元子前辈”悄悄地从储物空间里面拿出了一枚“蟠桃灵果”。
他还用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刀割破了“蟠桃灵果”的外皮,让蟠桃的香味儿飘散了出来。
这香气清冽而又醇厚,似春露浸润百花,又像晨雾裹挟芝兰,可算是一份“飞升福利”了。
香味儿甫一飘散,便引得广场上的众人精神大振。
原本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仰起头,贪婪地深吸着这沁人心脾的气息。
只要闻到了一口香气,就会感到有一股暖流顺着口鼻涌入了体内。
方才的些许疲惫、各种杂念皆被一扫而空,心思纯粹通透、神思前所未有的清明。
仿若已经置身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
更为奇异的是,这股香味儿似有灵韵,引得方圆数里的各种飞鸟也纷纷振翅而来。
有白鹭、玄燕、锦鸡翩然飞来,灰喜鹊扑棱着尾羽成群掠过。
斑鸠扑簌簌落在屋檐上咕咕轻啼,麻雀叽叽喳喳挤在树梢。
白头翁上下翻飞,就连鲜少露面的戴胜鸟也从竹林间钻了出来。
一群白鸽绕着祭坛盘旋,洁白的尾羽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无数羽翼搅动着弥漫的蟠桃香气,将整个广场笼罩在一片生机勃勃的祥瑞景象之中。
它们成群结队的汇聚于祭坛上空,或低飞盘旋,或引颈长鸣,久久不愿离去。
它们的羽毛在霞光中泛着绚丽光彩,为这场飞升仪式增添了几分奇妙与神圣……
“镇元子前辈”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就停止了这个“飞升福利”。
他把那颗被划破的“蟠桃灵果”装入了一个密封性能十分优异的玉盒之中。
然后又连同玉盒一起放进了储物空间,彻底隔绝了“蟠桃灵果”香气的扩散。
没有了香气之后,那些盘旋翱翔的鸟儿也渐渐散去。
随即,“镇元子前辈”脚踏七星开始一本正经地胡乱“作法”——手中拂尘扫过之处。
祭坛四周提前备好的火药装置轰然炸开,紫金色的烟雾在祭坛四周悠然缭绕。
就在众人惊诧于火树银花,感到目眩神迷之际,“镇元子前辈”突然朗声说道:
\"吾已经飞升在即,最后时刻,吾将随机选取一位有缘之人,赠予一份飞升福泽!\"
随着他抬手轻挥,祭坛中央升起一道光柱,将人群之中的霓裳公主笼罩其中。
然后,“镇元子前辈”把储物空间里面那个密封玉盒拿了出来,运用巧劲抛向了霓裳公主。
密封的玉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光,盒面暗刻的云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站在霓裳公主旁边的韩雪茹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接下了那个密封玉盒。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惊呼,各个吃瓜群众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神秘玉盒的来历。
并且,他们还对那两个小姑娘——韩雪茹和霓裳公主——投注了羡慕嫉妒恨……
——其实,这个环节是施宗义早就和韩雪茹商量好了的。
就是为了“安全、合理”的送给霓裳公主一枚“蟠桃灵果”。
然后,霓裳公主会把“蟠桃灵果”做成一份“水果沙拉”,转送给她的弘治皇帝哥哥。
这样子既不会暴露出“蟠桃灵果”,霓裳公主又可以获得弘治皇帝的一份大人情。
因为弘治皇帝身体不太好,如果没有“蟠桃灵果”的帮助,活不了几年时间就会挂掉。
这些事情施宗义作为一个穿越众,基本上都是心中有数。
况且,今天为了增加“飞升仪式”的“特效”,已经把那枚“蟠桃灵果”划破了。
再收藏下去也会造成药效流失,还不如送给弘治皇帝及时的吃掉。
这个操作手法,让霓裳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得到“镇元子前辈的飞升馈赠”。
令人无法质疑,并且其他人也不可能以同样“飞升”的方法得到第二枚“灵药”了。
……
此时此刻,正值天际阴阳交汇,夕阳的余晖与初升的月华在云层之中纠缠。
“镇元子前辈”已经不再与祭坛下面的那些“凡人们”交流了,而是双目低垂专心“作法”。
只见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其道文低沉晦涩,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在场众人心中不由得涌起敬畏之感。
此时,祭坛四周早已布置好的特制火药被悄悄地点燃,烟雾迅速升腾,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烟雾呈青白色,丝丝缕缕,仿若天上的仙云,弥漫在广场的上空。
镇元子前辈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他的身影愈发缥缈,仿若随时都会羽化登仙。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暗,暮霭沉沉,正是天地灵气阴阳交汇的绝佳时刻。
六点半,钟声再次响起,悠长而空灵。
镇元子前辈猛然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闪过一道道明亮的精光。
他大喝了一声,双手向上做出一个意味莫明的托举姿势,随即又继续吟诵道文。
此时此刻:
——在无人得见的云层上空,有一道白影急速飞来,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青鸾施冰冰!
青鸾的腿上系着一根透明坚韧的丝线,丝线末端吊着一个特制的法器。
这个法器是一个特制的手环,在暮色之中外人几乎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青鸾飞到了祭坛正上方的云层之中,轻轻晃动着爪子,让那个法器向着祭坛缓缓坠下。
待到法器坠落至祭坛的上空,“镇元子前辈”也停止了道文的吟诵,并且再次大喝一声。
滇宁王府的“工作人员”收到了“暗号”之后,也点燃了最后一波最为浓烈的火药。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赤金色的焰舌舔舐暮色,迸裂的火星如流萤四散。
浓烟裹挟金粉汹涌翻腾,瞬间遮蔽视线,将祭坛裹成云雾缭绕的仙阙。
只余琉璃灯在雾霭之中明明灭灭,似真似幻……
趁此良机,“镇元子前辈”眼疾手快:
他先是把祭坛上面的所有物事全都收进了储物空间,然后就一把抓住了法器手环。
瞬间,感受到拉力变化的青鸾施冰冰奋力拍打翅膀,带着“镇元子前辈”冲向了云霄。
下方的各个吃瓜群众们瞪大了眼睛,望着那烟雾缭绕的天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阵阵惊呼。
他们只看到“镇元子前辈”的身影在烟雾之中冲天而起、扶摇直上,越飞越高、越来越小……
最后,终于渐渐消失在了暮色四合的云空之中……
待到烟雾全部散去的时候,只见那个“飞升祭坛”上面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空寂。
先前放在祭坛上面的九十九个盛满物什的玉盘、绘满符文的金色法旗、玄色幔帐。
以及刻满古老图腾的青铜法器、泛着微光的青竹拂尘;还有盛放清水的白玉水匜……
全都随着“镇元子前辈”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场之上,所有的吃瓜群众们心潮澎湃,无不感叹这一场“白日飞升”的神奇与壮丽。
而在云层之上,青鸾施冰冰载着“镇元子前辈”迅速飞离了京师,向着近郊的长乐村飞去 。
这场精心策划的“白日飞升”大戏。
也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落下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