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脸色铁青。
她知道肖二和公爹最近在四处走动，要给肖耀祖找先生读书，已经花了好多银子。
可她没想到肖二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三房来。
等等，他如何不敢？
从前不就做过一次，为了不让大哥反对，他还敢砸了大哥的头呢！
“天杀的糟心玩意儿！”
越想越气的卢氏来不及去找肖二，回家抽了根擀面杖就追着肖老三打。
“你个疯婆娘犯什么毛病！”
他哎哟叫唤着回头一看，对上卢氏怒目金刚般的脸孔。
“老娘打死你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这畜生旧计重施，又想卖侄女！！！！！
回到家的肖二原本还想拉架，听完卢氏断断续续骂的话，随便捡了根棍子就加入进去。
肖老三被打得鬼哭狼嚎，喊冤喊得痛彻心扉真情实感。
不是他，他没有！
虽然心里确实已经有这个想法，但他还没落实呢！
怎么着那人牙子还能未卜先知？
原想着哪天支开二哥二嫂，直接把人带回家绑了那两个赔钱货就走的！
到时候白纸黑字木已成舟，二哥二嫂找不到招娣和盼娣也就拿他没办法。
而他就可以拿着新得的赌本去翻身！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肖二气得浑身发抖。
“从前就是这般逼走了大哥，你竟死性不改！”
“你家耀祖的前途重要，我们家的女儿就活该被你糟践？”
被这夫妻俩混合双打后肖老三感觉自己今儿个要没命。
“爹，爹你救救我！”
肖老头想要阻止，可气头上的二房夫妻俩根本不听他的。
他最近处处碰壁，诸事不顺，顿时也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们住手听见没？”
“再不住手就通通给我滚！滚出这个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感觉有人撑腰的肖老三大怒：“滚滚滚全都给老子滚！”
“今后等老子飞黄腾达，你们一个也别想沾边！”
他娘的打得他是真疼！
肖二看了眼依旧毫无作为的亲爹，叹了口气起身。
“爹，您是不是也觉得为了耀祖的前程，卖孙女、对亲儿见死不救、同结发妻子一刀两断，都是小事？”
肖老头涨红了脸，谁也没想到一向最老实的肖二说话竟也能字字带着刀。
“你给我闭嘴！”
卢氏今天是闹定了。
“就不，爹你偏心！从前为了老三，如今为了耀祖，一个不成器的三房，都快把整个家折腾散了！”
“啪”的一巴掌狠狠抽在卢氏面上，她却只是梗着脖子狠狠咬牙。
肖二心底对他爹最后一点愧疚也消失了。
他拉过卢氏护在怀里。
“爹，您已经魔怔了。”
“分家吧。”
“这个家，有他没我。”
老实人犟起来，八头驴都拉不回去，况且肖老头感觉面子受损，肖老三又被打得一身火气，肖家老宅当天下午就分了家。
有对比才有差距，同肖勇家比起来，老宅简直乌烟瘴气。
被请来主持分家事宜的里正二话没说，直接同意——这倒是叫等着他再劝两句的肖老头愣在当场。
他就是说句气话，怎么就成这样了？
里正不是最盼着家和万事兴的吗？
有肖勇前车之鉴，这回分家该争该抢的，卢氏一样不落，全都列了单子。
里正本就惦记着分家时没能帮上肖勇，这会儿也是牟足了劲给二房争取。
他看的清清楚楚，三房已经没什么希望，伯春如今还糊涂着，但以后没准还得靠二房。
这事结束后，二房仍住在原来的屋子，只是各项家事今后就都与旁人无关了。
关上房门，肖二看着她红肿的脸颊，闷闷说：“对不起，你相公没用。”
卢氏挤出个大大的笑容。
“谁说的，你护住了我们的家，也护住了我们的女儿。”
“况且这些年，你从未嫌弃过我只生了两个丫头片子。”
肖二不善言辞，半天也就憋出句：“女儿，挺好的。”
卢氏都被他逗笑了，一笑，牵着伤口疼。
“可是疼了？”
卢氏笑他：“相公，你也很好。”
门窗都被放下，旧床发出吱吱呀呀声响。
招娣和盼娣被哄去外头玩耍，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
如意没想到自己歪倒正着恰恰猜中了肖老三的打算，听说二房分家后也很替他们高兴。
她给来报信的招娣盼娣两姐妹塞了一条肉和一把糖。
“拿回去庆祝！”
“让你娘给你们做东坡肉，咸甜可口，酱香十足，刚出锅时摇摇晃晃，咬一口鲜美弹牙呢！”
这次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好好吃顿饭啦！
姐俩推脱不过，又被如意说的菜谱馋得只吞口水，最终还是撒丫子跑了回去。
据说睡了个午觉所以面色红润的娘笑她们馋丫头，但还是将肉下了锅。
大好的日子，得庆祝！
原以为分家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没想到几日后二房两人回到家，就见肖老头举着家法也在抽他的宝贝三儿子。
一听才知道，这混账东西居然去赌！赌坊的人今儿打上门来了！
“爹，爹您轻点儿，疼死我了！”
“儿子这不也是看银子实在周转不过来，想着搏一把，就差一点了！”
“只要再赢一局，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一百五十两我也能拿回来！”
见他还是冥顽不灵，肖老头又是一阵抽打。
可他年纪大了，能有多少力气，不过十几下就累倒在一旁。
肖老头也觉得这日子一塌糊涂，转头想寻二儿子，却只看到一双漠然的眼睛。
什么亲情过往，也经不过日日消磨。
他长年累月对三房读书的执念，已经让他失去了另外两个儿子。
可正因如此，他却更执着于让肖耀祖读书。
只要耀祖能考出来，能出人头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意听说老宅三天两头吵架，多是那肖耀祖嫌弃肖老头念叨，时常破口大骂。
“公爹也真是糊涂，居然舍得掏空棺材本给那不争气的玩意儿还赌债。”
“如今地里没什么事，他就天天端个凳子在门口盯着父子俩读书。”
卢氏分家后一身清爽，脸色都好看多了。
今儿个听说肖家新屋落成，就自告奋勇来帮忙。
从前在老宅最爱躲懒的她如今勤快得判若两人，看得如意啧啧称奇。
她就笑：“婆母还在时，不管做什么，做得如何都要挨骂，我还费劲吃力不讨好作甚？”
这话说的，如意捂嘴，就跟肖老太太已经过世了似的。
不过想必在牢里过的，生不如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