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山的启明星刚爬上崖顶,集结号就穿透了晨雾。
叶辰站在点将台中央,裂穹剑斜插在青石缝里,剑穗上的铜铃虽已无声,却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台下的七宗弟子列成整齐的方阵,青岚门的少年们站在最前排,每人背后都背着两把剑——一把是自己的,一把刻着“青岚”二字,是林远山留下的制式长剑。
“诸位,”叶辰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山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三日前,黑风口的百姓死在魔族的血祭阵里,林掌门为护他们,至今生死未卜。今日,我们兵发青羽圣殿,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让那些逝去的人知道,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明白,我们有勇气直面最黑暗的深渊。”
他拔出裂穹剑,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方阵前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青羽圣殿是魔族在中原的最后一道屏障,破了它,就能救出林掌门,就能毁掉他们的血祭阵!现在,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不怕!”震耳欲聋的呐喊撞在崖壁上,激起层层回音。青岚门的少年们攥紧了剑柄,指节泛白,眼中却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出发!”
叶辰挥剑指向前方,队伍如潮水般涌出万魂山。晨光洒在他们的盔甲和兵刃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点,像一条流淌的星河,朝着西方的青羽圣殿奔去。
一、迷雾中的先锋
青羽圣殿坐落在断魂崖以西的迷雾森林里,那里终年被瘴气笼罩,寻常修士进去不出三里就会迷失方向。叶辰让镇北武圣率主力沿大路推进,吸引魔族注意,自己则带着三百精锐,打算穿过迷雾森林,从圣殿后方的密道潜入。
“这瘴气有问题。”流云阁主用银线挑起一缕灰雾,银线瞬间变得漆黑,“里面混了‘蚀心瘴’,能悄无声息地侵蚀灵力,得用清心草汁防护。”
百草堂的弟子立刻分发早已备好的药囊,里面装着掺了清心草的膏状药膏,涂在口鼻处,能暂时隔绝瘴气。叶辰抹上药膏,裂穹剑在身前划出半圆,金光将周围的瘴气逼退三尺:“跟着我的剑光走,别走散了。”
森林里静得可怕,只有脚下落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兽吼。瘴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能见度不足五尺,连神识都被压制在十丈之内。走在最前面的斥候突然举手示意停下,指着前方的树干——那里挂着一具尸体,被藤蔓缠绕着,正是三天前失踪的青岚门弟子,胸口同样有个血洞,心脏不翼而飞。
“是赵师兄……”一个少年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赵师兄是林远山的亲传弟子,出发前还笑着拍他的肩,说回来带他去吃青州城的糖葫芦。
叶辰走上前,小心地解开藤蔓。弟子的尸体已经僵硬,却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手指间还夹着半张地图,上面用鲜血标着个“密”字,显然是临死前想传递什么信息。
“他是想告诉我们,密道还在。”流云阁主认出那是青羽圣殿的布防图,“藤蔓的缠绕方式很特别,是青岚门的‘锁灵结’,他在保护这半张地图。”
叶辰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对着尸体深深鞠躬:“放心,我们不会辜负你的心意。”他拔出裂穹剑,斩断藤蔓,“把赵师兄的尸体带上,等破了圣殿,让他和林掌门一起回家。”
队伍继续前进,气氛却比之前沉重了许多。每个人都明白,迷雾里藏着的不仅是瘴气,还有无数像赵师兄这样的忠魂,他们用生命铺就的路,容不得半点懈怠。
二、密道里的机关
按地图所示,密道入口在森林深处的一处瀑布后面。叶辰挥剑劈开瀑布,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着魔族的骷髅纹,显然是后来被他们发现并加固过的。
“里面有机关。”叶辰用剑尖敲了敲石壁,回声发闷,“而且不止一道。”他转向百草堂的弟子,“你们的‘破甲蚁’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弟子们打开腰间的竹筒,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体型虽小,颚部却闪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是百草堂培育的异种蚂蚁,专啃金属和木头,是破解机关的利器。
蚂蚁被放入密道,很快就传来细微的啃咬声。半个时辰后,前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显然是第一道机关被破。叶辰示意众人跟上,自己则走在最前面,裂穹剑始终保持出鞘状态,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密道狭窄而潮湿,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单调的声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岔路,三条通道并排延伸,每条通道口都刻着不同的符文——左边是火焰,中间是毒蛇,右边是骷髅。
“是‘三绝阵’。”流云阁主脸色微变,“左边是火阵,中间是毒阵,右边是杀阵,都是死路,除非……”
“除非知道哪个是生门。”叶辰接过话头,目光落在右边通道的骷髅纹上。那符文的刻痕比另外两个更深,边缘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常有人走,“魔族自己也要用密道,他们肯定会留一条活路。”
他让百草堂的弟子往右边通道放了几只蚂蚁,蚂蚁爬进去没多久,就传来一阵焦糊味。
“不对,是火阵。”叶辰皱眉,又指向左边的火焰纹通道。这次蚂蚁进去后,没传出任何动静。
“难道左边才是生门?”一个青岚门少年疑惑道。
“不可能。”叶辰摇头,“火焰纹的刻痕太新,像是刻意做出来的假象。”他盯着中间的毒蛇纹通道,突然想起林远山曾说过,魔族最擅长用“反向思维”设阵,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试试中间的。”
蚂蚁爬进中间通道,许久没有动静。叶辰示意众人小心跟上,自己则率先踏入。通道内果然没有机关,只是石壁上刻满了毒蛇的浮雕,做得栩栩如生,让人头皮发麻。
走到通道尽头,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上刻着青羽圣殿的徽记——一只展翅的黑鹰,鹰嘴处叼着颗滴血的心脏。
“到了。”叶辰深吸一口气,裂穹剑抵住石门,“准备好,开门的瞬间,可能会有恶战。”
三、圣殿前的对峙
石门被推开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圣殿的前庭里,堆满了百姓的尸体,与黑风口的死状一模一样,胸口都有个血洞。祭坛设在前庭中央,上面绑着个人,正是林远山!
老人的衣服已被血浸透,左臂的绷带断裂,露出森白的骨茬,显然受了不少折磨。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看到叶辰等人,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光彩。
“叶小子……你们来了……”林远山的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
“放开他!”叶辰怒喝一声,裂穹剑直指祭坛旁的黑袍人——正是上次在黑风口设阵的魔将,此刻正拿着把骨刀,准备刺向林远山的心脏。
“来得正好。”魔将转过身,兜帽下露出张布满鳞片的脸,“血祭阵就差最后一颗心,用青岚掌门的心头血献祭,正好能开启圣殿的守护屏障,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他挥了挥手,周围的阴影里突然涌出数百名魔兵,个个手持弯刀,眼神凶戾。前庭的石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叶辰等人困在其中。
“别管我!”林远山突然嘶喊,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圣殿的核心在地下密室,毁了它,血祭阵就……”
魔将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林远山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
“找死!”叶辰的怒火瞬间爆发,裂穹剑化作一道金光,直刺魔将的咽喉。魔将挥刀格挡,骨刀与长剑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缠住他们!”魔将怒吼,魔兵们蜂拥而上,与三百精锐战在一处。青岚门的少年们红着眼冲向祭坛,他们要救回林掌门,要为死去的师兄报仇,手中的长剑挥舞得带着风声,竟逼得魔兵连连后退。
流云阁主甩出银线,缠住了几名试图靠近祭坛的魔兵,银线勒入他们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百草堂的弟子则在后方布下阵法,绿色的药雾弥漫开来,落在己方弟子身上,能快速愈合伤口,落在魔兵身上,却化作腐蚀性的毒液。
叶辰与魔将的战斗最为激烈。对方的修为已达九阶初期,骨刀上的魔气不断侵蚀着裂穹剑的金光,每一次碰撞,都让叶辰的手臂发麻。但他没有后退,林远山的惨状,百姓的尸体,还有赵师兄临死前紧握的地图,都化作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以我残躯,护我河山!”叶辰突然想起林远山常说的这句话,裂穹剑上的金光骤然暴涨,竟隐隐有突破八阶的迹象。他抓住魔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剑随身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正中对方肋下的鳞片缝隙。
“啊——!”魔将发出一声惨叫,骨刀脱手飞出。叶辰没有停歇,剑光一转,斩断了绑住林远山的锁链。
“快走!”他背起林远山,对众人喊道,“去地下密室!”
青岚门的少年们立刻护在两侧,流云阁主和百草堂弟子断后,队伍且战且退,朝着圣殿深处的密道入口冲去。魔将捂着伤口怒吼,却被几名青岚门弟子死死缠住,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通道里。
四、密室里的希望
地下密室比想象中更大,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石碑,上面刻满了血红色的符文,正是血祭阵的核心。石碑周围插着十二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绑着一个活人,看服饰都是附近门派的掌门或长老,显然魔族早就策划好了这场阴谋。
“毁掉石碑!”林远山虚弱地喊道,“用……用青岚剑的灵力……”
叶辰将他放下,裂穹剑与青岚门的制式长剑同时出鞘。两把剑的剑尖相抵,金色与青色的灵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狠狠砸向黑色石碑。
“咔嚓!”石碑出现一道裂痕,上面的血色符文剧烈闪烁,发出凄厉的尖叫。密室开始剧烈摇晃,头顶落下无数碎石。
“再加把劲!”叶辰怒吼,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出。青岚门的少年们也纷纷拔出背后的青岚剑,将灵力注入光柱。青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与金色的剑光融合,形成一道贯穿密室的光柱。
“轰隆——!”
黑色石碑终于炸裂开来,血色符文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石柱上的锁链应声而断,被绑的掌门长老们纷纷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密室的晃动渐渐停止,叶辰扶住脱力的林远山,老人看着四散的光点,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成了……总算……没辜负他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歪在叶辰肩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胸口那枚刻着“守”字的令牌,在最后一刻,终于停止了颤动。
“爷爷——!”青岚门的少年们扑上来,抱着林远山的尸体失声痛哭。密室里的哭声混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带着悲伤,却也带着解脱。
叶辰站在原地,望着林远山安详的面容,突然想起老人临行前的模样。原来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留下的不仅是令牌和地图,更是那份“以残躯护河山”的信念,是要让这些少年们明白,何为守护,何为担当。
“把林掌门带出去。”叶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事——镇北武圣他们还在外面苦战,我们要出去,和他们一起,彻底踏平这青羽圣殿!”
少年们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抬起林远山的尸体。他们的脚步或许还有些踉跄,眼神却已褪去稚嫩,多了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当叶辰带着众人走出密室时,阳光正透过圣殿的破窗照进来,落在满地的魔兵尸体上。镇北武圣的玄甲染血,却依旧挺立,看到他们出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守住了。”镇北武圣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力量,“青羽圣殿破了,魔族在中原的势力,被我们连根拔起了。”
叶辰望着窗外的阳光,突然觉得这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他知道,林远山和那些逝去的人,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看着这片被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光明。
队伍缓缓撤出青羽圣殿,青岚门的少年们抬着林远山的尸体走在最前面,背后的两把剑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与守护的故事。而远处的地平线上,新的朝阳正在升起,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中原大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