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顺着露克蕾西娅的引导合上眼，缓缓吸入一口带着湖边湿润草木气息的空气。
“现在，试着很轻地念出咒语，别把它当成命令，就当是你在轻声呼唤一个朋友，邀请它过来坐坐。”
米娅几乎是在耳语：“导声咒…”
她手中的魔杖有一缕柔和的光芒应声而生，颤巍巍地探出去，触碰到了平静的湖面。
起初周遭一片死寂，连风都停了呼吸。
片刻后，一种极细微的声响从湖面传来。
那是湖水一遍遍漫上岸边青苔的低语，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
这声音远不如露克蕾西娅或索菲亚引导时那般清晰稳定，但对米娅而言，已是天壤之别。
她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魔杖：“我…我听到了！是正常的水声！”
露克蕾西娅笑着点头：“做得很好！你看，你需要的只是多相信自己一点。我刚才留意到，你的魔力似乎对某些特别的声音频率很敏感。”
米娅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确定：“真的吗？”
露克蕾西娅解释道：“真的。当你在引导水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的魔杖会随着某几道特定的水波声产生共鸣，发生非常轻微的震动。这或许说明声音魔法对你来说可能是一条很适合的路。”
一直安静观察的索菲亚此刻微微歪了歪头，她的视线落在米娅的魔杖尖端。
那里的光芒正随着湖面的微风轻轻摇曳。
“看那儿，光晕在跟着风的方向流动。这种情况不常有。”
艾玛在旁边跃跃欲试，她尝试着模仿索菲亚的轻柔，但魔杖一挥，传来的风声依旧有些发闷，不够清澈。
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鼻子。
露克蕾西娅笑着提醒她：“艾玛，别用魔杖去推声音。想象你的魔力是一缕烟，你只是给它开了一扇窗，让它自己飘出去。”
海伦娜那边也遇到了瓶颈，她小声嘟囔着：“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我的声音还是不稳定…”
索菲亚的目光移了过去，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握得太紧了。”
当艾玛终于成功地将远处的风声清晰地引导到大家耳边时，她激动得跳起来一把抱住了露克蕾西娅，发出了一声欢呼。
“我成功了！梅林的网纹袜啊，我终于不用担心在课上把所有人的耳膜都震碎，然后大家集体去医疗翼排队了！”
等艾玛松开手，露克蕾西娅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试试选音咒，它比导声咒要精细得多。这个咒语的核心是从成千上万种声音里把你的目标单独拣出来。”
她再次举起魔杖，杖尖指向湖面，动作从容：“选声咒。”
淡紫色的光晕从杖尖弥漫开来，在空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露克蕾西娅闭上眼。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延展出去在黑暗的水中张开，指尖能体会到不同声音传来时那网线极细微的颤动。
一种全新的听觉体验包裹了她们。
那是湖水之下鱼儿摆动尾巴划过水流的声音，能分辨出鱼鳞与水波摩擦的细微质感。
而湖面的风声和岸边的草叶摇曳声，全都被隔绝在外。
露克蕾西娅扭头问：“听到了吗？只有鱼的声音。风，树叶，水波，都被过滤掉了。”
索菲亚几乎是同时完成了这个咒语。
她没有闭眼，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
她捕捉到的声音更加细微，那是水底深处几缕水草在暗流中缓缓摇曳时发出的摩擦声。
米娅的眼睛里闪着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声音的？我们平时根本不可能听见水下的动静。”
索菲亚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一种独特的诗意：“声音一直都在，只是我们习惯了忽略它们。这和看星星很像。刚抬头时，你只能看见最亮的那几颗。可当你让眼睛适应了黑暗会发现，一整片星空都在那里等着你。”
轮到艾玛尝试时，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整个人的动作都收敛了许多，连握着魔杖的手腕都显得有些僵硬。
轮到艾玛尝试选音咒的时候，她已经从之前的教训中吸取了经验，尽量控制魔杖动作的幅度。
“选声…咒。”
紫色的光网从她杖尖展开，起初还算稳定。
但当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时，光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在空中四处漂移。
艾玛兴奋地调整着魔杖的角度，试图锁定那个声音：“嗨，姐妹们，我好像抓到什么了！等等…”
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脑袋也跟着倾斜，开始侧耳倾听。
“这听起来…不太对劲啊。不是鸟叫…倒更像是…有人在说话？”
光网毫无预兆地猛地一颤，径直射向了远处湖边那棵巨大的橡树。
下一秒，一个清晰无比的女孩声音传来，真实得宛如有人在她们耳边抱怨。
“...我向梅林发誓，如果你在这次约会里再敢提一句那个蠢到家的魁地奇计分规则，我就把你的宝贝飞天扫帚变成一只只会在地上乱蹦的癞蛤蟆！还是会定时的那种，等你开始升空就头着地和它一起摔下来！”
紧接着，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惊慌：“亲爱的，你别激动啊！我只是觉得霍利黑德哈比队的守门员理应得到…等等，你该不会真的会那个变形咒吧？”
声音戛然而止。
艾玛一脸惊恐地撤回了魔杖。
五个女孩的表情同时僵住了，空气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海伦娜最终打破沉默，声音降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那是...高年级的克莱尔和托马斯？”
艾玛看起来已经快要当场石化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听听树上有没有鸟叫…”
她的视线在同伴们脸上扫过，又生无可恋地瞟了一眼那棵树的方向，声音越来越小。
“我以前都不知道克莱尔会用别人的扫帚来发誓…难怪每次魁地奇训练前托马斯和她说完话都一脸视死如归…天哪，这比我在弗立维课上把教室里所有的羽毛都震到天花板上还丢人！”
露克蕾西娅飞快地朝那棵树看了一眼。
只见那对情侣正转过头，脸上带着困惑，目光在四周搜寻。
露克蕾西娅用最快的速度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都低下头！快！装作在学习或者看书，什么都行！”
海伦娜慌乱地想去够那本掉在地上的书，但越急越碰不到。
索菲亚假装低头整理自己的魔杖，注意到海伦娜颤抖的手，用鞋尖轻轻将那本厚书往她手边推了推。
海伦娜一愣，飞快地抓住书胡乱翻开一页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艾玛更干脆，直接整个人趴在了草地上，还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就差开始做刨地的动作了。
米娅则捡起魔杖，开始磕磕巴巴地小声念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导…不…不导！荧…萤光闪烁…”
露克蕾西娅自己也迅速拿起一本笔记本，装作在认真记录着什么，但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不停地朝那棵树的方向偷瞄。
过了一会儿，那棵橡树下的交谈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露克蕾西娅从笔记本上方偷偷望去，看到那两个身影不再四处张望，重新靠在了一起。
海伦娜小心翼翼地从书本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确认警报解除后她才放下书，头发有些乱，眼镜也歪了。
但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扶正了眼镜，然后清了清嗓子。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声音魔法需要极度标准的控制！任何方向性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意料之外的后果。根据《魔法意外事故统计年鉴》的数据，声音魔法造成的意外占所有记录在案的魔法意外的17.3%。其中，由无意偷听引发的事故…”
露克蕾西娅打断了她，嘴角努力压着笑意：“海伦娜教授，今天可是难得的周末。”
海伦娜停了下来，看到朋友们都在看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抱歉，我一紧张就想背书。”
艾玛从草地上抬起头，还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这辈子都不敢再正眼看克莱尔了，希望晚上做梦不会梦到我变成她嘴里提到的那把扫帚…”
露克蕾西娅试图安慰她：“没关系的，他们又不知道是我们…应该…不知道吧？”
练习在这次意外后继续进行，只是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艾玛变得前所未有的谨慎，每一次挥动魔杖都小心翼翼，生怕再从空气中捕捉到什么不该听见的秘密。
将近中午，几个小时的练习让每个人都感到了一丝疲惫。
海伦娜合上厚重的笔记本，一边揉着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边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休息一下，持续的魔法练习会导致精神力分散，这会显着降低学习效率。”
艾玛立刻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草地上，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我的脑子快要融化了！谁带了吃的？我快饿死了！”
露克蕾西娅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用蓝色丝带精心系好的小布袋。
“我带了一些柠檬蜂蜜饼干，今天早上刚烤的。本来是想到时候给巴蒂和雷古勒斯哥哥送到魁地奇球场去的，你们先尝尝？”
艾玛几乎是瞬间从草地上弹了起来，刚才的窘迫和尴尬一扫而空。
她迫不及待地凑过去，拿起一块饼干就塞了一大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赞美：“唔…天哪，这个柠檬的清香！还有蜂蜜的甜味！露克蕾西娅，我爱死你的饼干了！”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极其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不对，我爱死你了！如果我是个男生，现在就向你求婚！”
索菲亚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艾玛，求婚需要买戒指。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露克蕾西娅是不会嫁给你的。”
艾玛很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先欠着还不行吗？等我以后有钱了，给她买十个八个的戒指，每个手都带满！”
其他女孩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米娅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小口地咬了一下，麦芽的香气和柠檬的清新立刻在味蕾上散开，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又满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