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堆着刚翻出来的土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
江老爷子一手扶着锄头,一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冲着身后的江恒仁喊道:“老大,你这块地翻得太浅了。”
“稻子根扎不深,明年收成能好?再往下深挖两寸!”
江恒仁喘着粗气,嘴里嘟囔着:“爹,这土太硬了,挖不动啊......”
“挖不动也得挖!”江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种地是闹着玩的?”
江玉燕跑到田埂边,冲着江老爷子喊道:“爷!家里来客人了!县衙的刘主簿来了,说是找您有事!”
江老爷子一听,手一抖,锄头差点掉在地上。
他直起腰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满脸疑惑:“刘主簿?他找我干啥?”
老爷子心想:“我一个老童生,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他能有啥事找我?”
江玉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江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难不成是县衙要查什么案子?
还是自己年轻时写的那些酸诗惹了祸?
他越想越慌,连忙放下锄头,拍了拍身上的土:“行,那咱们赶紧回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江恒礼一听,连忙凑过来:“爹,您走了,这地咋办?”
江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咋办?继续干!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偷懒,看我不收拾你!”
江恒礼缩了缩脖子,悻悻地回到地里继续干活。
江玉燕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偷笑,还得是老爷子治她爹。
她扶着江老爷子往家走。
江老爷子一走远,江恒仁立刻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抹了把汗道:“这日头可真毒,歇会儿再干吧。\"
李氏一听,立马放下锄头,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就是就是,我这腰都快断了。\"
说着还捶了捶后腰,眼睛却瞟向不远处的树荫。
江恒礼见状,也把锄头一扔,凑到张氏身边:“媳妇,给我口水喝。”
张氏从腰间解下水囊,顺势也坐了下来:“当家的,咱也歇会儿。”
转眼间,四个人就坐在田埂上歇起了凉。
江恒仁掏出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张氏从怀里摸出把瓜子分给李氏。
两人边嗑边唠起了家常。
唯独江恒智和白氏还在埋头干活。
江恒智的锄头一下下扎实地刨进土里,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白氏跟在他身后,利落地把翻出来的土块敲碎,时不时用袖子擦擦汗。
\"老三,别干了,过来歇会儿!\"江恒仁朝江恒智喊道。
江恒智头也不抬:\"大哥,爹说了不能偷懒。\"
\"嗨,爹这不是不在嘛!\"江恒礼插嘴道,\"再说了,这么多地,少干一会儿能咋的?\"
白氏小声对江恒智说:\"当家的,要不...咱们也歇会儿?\"
江恒智摇摇头:\"媳妇,你先去树荫下喝口水。我把这垄翻完再说。\"
说着又抡起锄头,结实的胳膊上青筋凸起。
田埂上那四位见状,互相递了个眼色。
张氏撇撇嘴:“老三就是死心眼。”
江恒礼附和道:“可不是,显得咱们多懒似的。”
江恒仁吐了口烟圈,眯着眼道:\"让他干去,咱们多歇会儿。\"
说着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田埂上。
路上,江老爷子一边走一边问:\"燕丫头,刘主簿来的时候,有没有说啥?\"
江玉燕摇摇头:\"没说啥,就说了找您。\"
江老爷子一路走得飞快,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刘主簿的来意。
江玉燕跟在后面,看着爷爷的背影,心里也有些忐忑。
刘主簿不会是来算账的吧!
可她也算是帮了刘主簿啊,而且三十两银子也不至于吧!
两人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刘主簿正站在院子里,背着手打量着江家的老槐树。
\"老朽惶恐,不知主簿大人......\"江老爷子要作揖,被刘主簿一把扶住胳膊。
刘主簿脸上带着笑意,:\"江老哥快别多礼了。今日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江老爷子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刘主簿快请屋里坐,三丫头,快去泡茶!\"
江玉燕应了一声,快步进了厨房。
江老爷子将刘主簿请进堂屋,两人分宾主落座。
刘主簿环顾四周,见堂屋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不由得点了点头。
江老爷子心里忐忑,试探着问道:\"刘主簿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刘主簿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卷麻黄纸,递给江老爷子:\"江老爷子,恭喜恭喜!”
“县令大人念您为人正直,心怀大义,特向府城禀报了您的事迹,推举您为道县仓大使,主管粮仓事务。”
“这是任命文书,江老哥过目。\"
江老爷子一听,手一抖。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仓、仓大使?刘主簿,您没弄错吧?”
“我一个小小的童生,何德何能......\"
江玉燕端着茶盘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仓大使\"三个字,差点没托住茶盘。
她没听错吧!
她爷这是要当官了?
刘主簿摆摆手,笑道:\"江老爷子不必谦虚。”
“早就听闻您为人正直,办事稳妥,这次县令特意提拔您,也是看重您的品行和能力。\"
江老爷子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县令大人抬爱,多谢刘主簿提携!\"
刘主簿扶起江老爷子,笑道:\"江老爷子不必多礼。”
“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还望多多关照。\"
这话自然是说的谦虚了,主簿可是县令的二把手。
相当于副县令的。
道县仓大使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官。
“大人,严重了,合该我请大人多多关照才是。”江老爷子拱手道。
江玉燕适时把茶水端到刘主簿面前:“大人请喝茶。”
刘主簿接过茶:“老爷子这话说的。”
“我该谢谢你们江家才是……”
之前李主簿那事,还多亏了江家传递的消息。
他和李主簿斗了这么多年,一朝抓住了李主簿的把柄。
李主簿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这事不好拿在明面上说。
江老爷子却以为刘主簿说的是推广麦钐的事情:“大人言重了,分内之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