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燕看着张氏期待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教您。”
“不过娘得答应我,这事绝不能告诉别人,连爹都不能说。”
张氏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娘发誓!要是说出去,就让娘这辈子都戴不上金耳坠!”
“娘!”江玉燕哭笑不得,“您这算哪门子毒誓……”
她从屋里拿出一张纸。
纸张在炕桌上铺开,她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道:“娘先看这个,这是做肥皂的方子。”
张氏凑近一看,顿时苦了脸:“这么多字,娘哪认得全……”
“娘不是认字了吗?”江玉燕指着纸上的几个大字,“您看这个‘猪油’,还有这个‘火碱’,不都是前几日教过您的?”
张氏皱着眉头,手指在纸上点点戳戳:“这个‘猪’字我认得,这个‘油’字……是不是像滴下来的油点子?”
她突然得意地一拍大腿,“这个‘火’字我也知道,像两根柴火棍儿搭着!”
江玉燕抿嘴一笑:“娘记性真好。那这个呢?”她指着“搅拌”二字。
张氏顿时蔫了,讪讪道:“这个……这个……”
“这是‘搅拌’。”江玉燕拿起一根筷子在碗里示范,“就像这样搅啊搅的。”
张氏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这么简单!娘都会了!”
她一把抢过方子,手指点着上面的字念念有词:“猪油……火碱……搅拌……这不就跟和面一个理儿嘛!”
她风风火火地跳下炕:“燕儿你瞧着,娘这就做给你看!”
江玉燕赶紧拦住:“娘!你可没有猪油……”
家里的油罐子奶守着呢,哪能乱用。
张氏眼珠子一转,也是,老太太把油罐子守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讪笑道:“燕姐儿要不你给娘用点?”
江玉燕自然不想白给:“娘我的可有用呢!”
“你要是想用我的,就得拿银子换!”
张氏一听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
她一把揪住江玉燕:“娘怀胎十月生你,现在问你要点猪油都要收钱?”
她不敢打江玉燕,气呼呼地往炕沿一坐:“你那些瓶瓶罐罐,哪样不是娘帮你藏的?”
江玉燕道:“那你也不是白藏的呗,我哪次回来没给你带好吃的了?”
“不是瓜子就是花生,我还给你带大肉包呢!你想想,我哪亏待你了?”
张氏突然红了眼眶:“娘把你拉扯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行,娘这就去告诉你爹,说他的好闺女连点猪油都舍不得给亲娘用……”
“别别别!”江玉燕赶紧拦住作势要往外冲的张氏,“我给还不行吗!”
张氏立刻转悲为喜,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陶罐:“就知道燕姐儿最孝顺!”
她亲热地搂住女儿,“娘也不要多,就装满这个小罐子就行。”
江玉燕看着那个足能装半斤油的罐子,嘴角忍不住抽动:“娘!您这是打劫!”
“胡说!”张氏理直气壮,“你的就是娘的,娘的就是你的!咱们娘俩分什么彼此?”
她眨眨眼,“等娘学会做肥皂,挣了钱给你买新衣裳!”
江玉燕一把按住油罐盖子,挑眉道:“娘,您要这么说,那银耳钉的事儿……”
张氏立刻急了,她可想要一个耳钉了,带出去多有面啊!
“哎哟你这丫头!娘跟你开玩笑呢!”
她讪笑着从腰间摸出个旧荷包,倒出十几个铜板,“喏,这是娘攒的私房钱……”
江玉燕接过铜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狡黠一笑:“娘,这点钱可不够。您上次不是说,看过一副特别好看的银耳坠?”
“你!”张氏瞪大眼睛,“那可是要三钱银子!”
“那正好。”江玉燕利落地舀了半罐猪油,“这点油值两钱,加上您这些铜板,刚好够买耳坠。”
她眨眨眼,“您要是嫌贵,我这就把油倒回去……”
“别别别!”张氏一把抢过油罐,心疼得直抽气,“小祖宗,娘给还不行吗!”
她咬牙切齿地点着江玉燕的额头,“你可真是娘亲生的,算得比账房先生还精!”
江玉燕笑嘻嘻地收好铜板,突然凑近低声道:“娘放心,等您真做出肥皂来,女儿教您怎么卖高价。”
她指了指油罐,“保证您这半罐油,能换回一副金耳坠!”
张氏顿时转怒为喜,亲热地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就你机灵!”
她宝贝似的抱着油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火碱……”
“火碱得另算钱。”江玉燕麻利地接口。
“死丫头!”张氏作势要打,最终却只是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罢了罢了,娘这就去给你拿钱!”
当晚,江玉燕辗转难眠。
天刚蒙蒙亮,她就爬起来改良蒸馏装置的设计。
她用炭笔在旧设计上打了个叉,重新勾勒出双层竹管的构造。
“外层走凉水,里层过酒气……”
她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从柴堆里抽出几根粗细相仿的竹筒。
露水打湿了她的裙角,江玉燕却浑然不觉。
她用小刀仔细削着竹节,时不时抬头望向渐亮的天色。
忽然,一阵窸窣声从身后传来。
“三妹这么早?”江书屹揉着眼睛站在柴房门口,手里还提着个灯笼。
江玉燕头也不抬:“大哥来得正好,帮我试试这个。”
她举起刚做好的双层竹管接头,“你往夹层倒水,我吹气试试漏不漏。”
江书屹蹲下身,看着妹妹熬得通红的眼睛:“你该不会整晚没睡吧?”
“成了!”江玉燕突然欢呼。
只见竹管接口处滴水不漏,内管吹出的气将水面激起细小的波纹。
江书屹道:“能开工了?”
江玉燕点点头:“还得再试试。”
江书屹指了指外头:“行,到时候我通知小五。”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棂。
张氏鬼鬼祟祟地拴好门闩,捧着那个宝贝油罐。
她先是对着油罐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祖宗保佑,可千万别糟蹋了……”
“哗啦”一声,张氏把油倒进陶罐,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
那是她今早用三文钱跟江玉燕换的火碱。
她照着方子,比划着分量:“一勺……两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