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全神贯注地盯着陶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按照方子将火碱水缓缓倒入油中,拿起筷子开始搅拌。
“左三圈,右三圈……”她嘴里念叨着,手上动作却越来越快,“怎么还不稠呢?”
陶罐里的液体始终稀溜溜的,丝毫没有凝固的迹象。张氏皱起眉头,又加了一勺火碱:“许是碱不够……”
突然,液体开始剧烈翻腾,冒出刺鼻的白烟。张氏慌忙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罐中的混合物变成了诡异的黄绿色,还泛着恶心的泡沫。
“哎哟我的老天爷!”她捏着鼻子凑近,用筷子戳了戳——那团东西又黏又臭,活像一滩烂泥。
张氏不死心,舀了一勺往手上抹。
谁知刚碰到皮肤就火辣辣地疼,吓得她赶紧往水缸里浸。
“呸!什么破方子!”她气呼呼地把陶罐往灶台一搁。
最后看了眼那团发黑的糊状物,张氏泄气地瘫坐在凳子上。
她咬牙切齿地嘟囔:“死丫头,定是给了假方子……”
另一边作坊里,江玉燕带着赶制的竹管配件来到了作坊。作坊里还弥漫着一股酱香味。
她利落地挽起袖子,先把屋里原先散架的竹管残骸清理干净。
卫小五扛着新砍的毛竹进来:“东家,这次要搭多高?”他抹了把汗问道。
江玉燕指了指房梁:“到那儿,分三层。”
两人忙活开来。
小五负责用麻绳固定支架,江玉燕则仔细地将双层竹管一个个衔接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每接好一个接口,她都要亲自灌水测试,确认不漏才继续下一个。
“这个角度得再斜些。”江玉燕皱着眉头调整竹管位置,“酒气往下走,冷凝水往上流,不能有半点倒灌。”
冷凝水下进上出,现代是这么学的,应该不会错。
正说着,江书屹提着两桶井水进来:“试试这个。”
他眨眨眼,“刚从老井打的,最是清凉。”
江玉燕会意,立即将新打的井水倒入冷凝层的夹缝中。
冰凉的水流顺着竹管外壁潺潺流动。
当最后一段竹管接好时,整个装置伫立在作坊屋子里的中央。
江玉燕退后两步,满意地点点头。
她往底层的大铁锅里倒入买好的米酒,点燃柴火的那一刻,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次准成。”卫小五搓着手说。
江书屹却突然“哎呀”一声:“忘了准备接酒的坛子!”
江玉燕笑出了声,从角落搬出三个粗陶碗:“先用这个。要是成了,再换好坛子不迟。”
蒸汽渐渐升起,竹管开始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作坊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新鲜竹子的清香。
三人围坐在装置旁,像等待新生儿降临般既紧张又期待。
突然,竹管顶端冒出一滴晶莹的酒珠,在晨光中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
“出来了!”江书屹激动地跳起来。
江玉燕连忙伸手稳住,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滴越聚越大的酒珠。
“啪嗒”——第一滴酒落入碗中,溅起细小的酒花。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渐渐连成一条细线。
酒香顿时在屋内炸开,比方才浓郁了不少。
江书屹深深吸了口气:“这香气……”
他伸手在陶碗上方扇了扇,酒气扑鼻而来,格外清甜。
江玉燕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端起陶碗。
酒液清澈透亮,没有杂质,在碗中晃荡时泛着蜜色的光泽。
她抿了一小口,接着满意的点点头。
这酒入口绵柔,舌尖先尝到稻米的甘甜,而后泛起淡淡竹香,最后化作一股暖流滑入喉中,竟没有丝毫辛辣刺激。
“成了!真的成了!”江书屹迫不及待地抢过碗灌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却还含糊不清地喊着,“好酒!比醉仙楼的酒还好喝!”
江玉燕放下陶碗,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大哥,咱们现在用买来的米酒试验成功了,接下来该用自家种的米来酿了。”
江书屹抹了抹嘴边的酒渍:“后仓还存着收的三石上等米,老酒曲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法子……”
张铁柱家里肯定有酒曲,到时拿来用就是了。不过妹子说的对亲兄弟明算账,得给点钱就是。
江玉燕道:“你有啥办法,酒曲我们去镇上买不就是了?”
江书屹如实跟江玉燕说了。
江玉燕诧异的看了眼江书屹,毕竟她总觉得江书屹对这些兄弟无条件的信任。
在跟着她挣到第一笔钱只后就把钱全都给了张铁柱还债。
非常看中义气,如今竟然主动说出亲兄弟明算账的话来。
“正是这个理儿。”江玉燕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我算过了,一斗米能出六斤酒,按现在市价……”
江玉燕纤细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划过:“大哥你看,一斗上等米市价六文,加上酒曲、柴火这些成本,满打满算不超过六十文。”
“一斗米至少能出六斤酒。若是按镇上浊酒的价格,每斤十五文……”
江书屹凑过来,突然“咦”了一声:“这数目不对吧?六斤该是九十文才对,你这怎么写着……”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一百二十文?”
江玉燕嘴角微微上扬,用炭笔继续写:“咱们这酒清透醇厚,自然不能跟浊酒一个价。”
她笔尖在“二十文一斤”几个字上点了点,“这还是往少了算。若是装进细瓷瓶里,配上一个好听的名头,卖六十文也不为过。”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账本上,将那些数字映得发亮。
江书屹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算式,突然觉得喉咙发干:“那、那一石米就是……”
“一千二百文。”江玉燕干脆地接话,“除去六百文本钱,净赚六百文。”
他突然一把抓住江玉燕:“等等!咱们之前卖粮食,一石米才卖四百文啊!”
“正是。”江玉燕笑道,“所以我才说,直接把米卖了最不划算。”
“若是做成酒,同样的米,能多赚两倍不止。”
江玉燕合上账本,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