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致命的菌丛，刺骨藤辛辣的气味依然萦绕在鼻尖，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人与那甜腻的死亡气息隔绝开来。
前方的通道恢复了之前的狭窄和黑暗，只有队伍里几人身上携带的照明晶石，投射出几圈晃动不安的光晕。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雪长老的印记就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们不再是单纯地探索未知的险境，而是在追猎一个狡猾而恶毒的宿敌。
“都小心脚下。”银虎的声音低沉，在通道中回荡。他的步伐放得更慢，金色的瞳孔犹如两盏探灯，仔细审视着每一寸地面和岩壁。
狼族战士的嗅觉和听觉也提升到了极致，耳朵微微转动，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
走了不知多久，当鼻尖那股刺骨藤的辛辣味渐渐淡去时，乐清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停了下来，微微蹙眉，鼻翼轻轻翕动。
“又怎么了？”鹰风立刻警觉起来，手按上了骨刃。
“一股味道……”
乐清的声音有些迟疑，她侧耳倾听，又仔细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气息，“你们闻到了吗？”
鹰风和两名狼族战士都用力嗅了嗅。
“除了土腥味和潮气，没什么特别的。”一名狼族战士回答。
银虎却走到了乐清身边，他相信她的判断。
他闭上眼，将兽类的本能发挥到极致，过滤掉周围的杂味。
片刻后，他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丝冷意。
“有。很淡，藏在岩石的缝隙里。”
那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带着植物腐烂后的腻味，和之前迷迭瘴的甜味截然不同，却让乐清感到一阵熟悉。
她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黑水沼泽，那片被黑水晶污染的绝地。
“慢着，”乐清蹲下身，借着晶石的光芒看向地面，“这味道……和沼泽深处的黑水晶碎片很像。”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兽人的脸色都变了。
黑水晶的可怕，他们早有耳闻，那是能污染土地、扭曲生灵的邪恶之物。
银虎金眸一凛，立刻警惕起来。
他打了个手势，队伍停在原地，他自己则俯下身，用指甲轻轻刮开地面一层薄薄的湿土。
泥土之下，是一道极细的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去。
那股腥甜腐败的气息，正是从这些不起眼的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鹰风，去上面看看。”银虎下令。
鹰风点头，双翼一振，身体变得轻盈无比，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十几米高的岩壁。
他像一只真正的雄鹰，在洞穴顶部的阴影中穿梭，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
很快，他发出了两声短促的鸟鸣，这是发现情况的信号。
“在左侧石壁，离地大概七八米高的地方。”鹰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银虎抬头，与一名狼族战士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手脚并用，顺着岩壁的凸起向上攀爬。
乐清留在原地，和另一名战士警戒四周。
不一会儿，银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下来看。”
乐清和剩下的战士立刻跟了上去。攀到鹰风所说的高度，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震。
石壁上，有一片区域明显比周围平整，上面用某种利器人工雕刻出了许多交错的线条。
这些线条扭曲、诡异，组合成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符文阵，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在符文阵的最中心，镶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石。
那晶石的颜色黑得极不纯粹，仿佛有污浊的液体在其中流动。
一丝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正从晶石中溢出，顺着符文的刻痕，缓缓渗入整个岩壁，再通过那些细小的裂缝，扩散到整个洞穴的空气和土壤里。
“又是这个老杂碎！”
鹰风咬牙切齿，他认得这种能量的波动，与当初在雪长老身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乐清走上前，没有直接触碰，只是仔细观察着那些符文的走向和结构。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想干什么？”银虎的声音冰冷，他已经能确定，鹿角族的病，绝对和雪长老脱不了干系。
“他在‘种’毒。”乐清的声音同样冰冷。
她指着那个符文阵，解释道：“雪长老找不到大块的黑水晶，或者说，大块的黑水晶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所以他用了这种更阴险的办法。他将黑水晶的碎片，与溶洞里本身就蕴含能量的晶石结合，再用这个符文阵作为催化和引导的工具。”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巨大的溶洞，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型。
“这个溶洞，本身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场。那些发光的晶石，就是能量的节点。雪长老在这里设置的，不止这一个符文阵。他应该是沿着溶洞的能量脉络，布置了很多个这样的病灶。这些病灶会像真正的病毒一样，缓慢而持续地释放黑气，污染水源，侵蚀土壤，最后将整个溶洞的生命力彻底侵蚀、扭曲。”
乐清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鹿角族的兽人常年生活在这里，饮用这里的水，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先被污染的容器。雪长老不是要杀死他们，他是要把整个鹿角族，甚至整个溶洞，都变成他培育邪恶力量的温床！”
银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狂暴的杀意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从未如此愤怒过。这不是战争，不是厮杀，这是一种针对一个种族、一片土地的，最恶毒的诅咒和亵渎。
“我们找到的那些被污染的晶石，只是最初的症状。”乐清继续说，“真正的根源，是这些被他藏起来的符文阵。”
“那现在怎么办？把它们都毁了？”一名狼族战士恨恨地说道，已经抽出了骨刀。
“不能用蛮力。”
乐清立刻阻止了他，“黑水晶的能量非常不稳定，强行破坏，可能会导致黑气瞬间爆发，到时候我们谁也跑不了。而且，这些符文的刻痕已经深入岩石，就算砸了晶石，它依然会缓慢地发挥作用。”
她沉思片刻，脑中快速筛选着各种知识。“必须先切断能量源，再破坏它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