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林川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徘徊。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穿越了层层迷雾。
“生命体征……不稳定……”
“能量波动……前所未见……”
“陈老，我们真的应该救他吗？”
疼痛。剧烈的、灼烧般的疼痛从体内深处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林川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连这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撕碎后又粗暴地拼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全身的神经。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陨石能量仍在肆虐，与他原有的力量相互碰撞、融合，产生着不稳定的波动。
“他在恢复意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老。
林川终于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本能地眯起双眼。等视线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医疗舱的装置内，周围连接着各种监测设备。舱外站着陈老和几名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他们正通过透明舱盖紧张地观察着他。
“醒了？感觉如何？”陈老俯身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林川从未听过的急切。
林川尝试活动手指，刺痛立刻传遍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陈老直起身，示意一名研究员调整监测设备的参数。“说实话，我们以为你会死。那种能量波动……正常人早就爆体而亡了。”
林川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那股狂暴的蓝色能量已经被部分吸收，与他原有的掌控者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强大、更加纯净的力量。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一种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其他人呢？”他问道，目光扫向四周，寻找着狼牙小队的踪影。
陈老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杨刚队长和他的小队安全返回，任务算是……部分完成。”
“赵雪？”
“她在隔壁房间，接受审讯。”陈老的语气突然变冷。“她向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
林川尝试坐起来，剧痛立刻让他倒回去。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几乎每一寸皮肤都被绷带包裹，像个木乃伊。“那个研究所发生了什么？爆炸后。”
“彻底摧毁了。”陈老走到监测屏幕前，查看着数据。“我们派出的清理小队只找到了一片废墟，没有任何变异体的活动迹象。你做得很彻底。”
“资料呢？”
“部分资料通过杨刚队长的记录设备保存下来了。”陈老回答，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监测屏幕。“足够我们研究一段时间。”
林川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陈老。他能感觉到对方有所隐瞒。研究员们紧张的眼神交流，陈老刻意回避的目光，还有那间歇性调整的监测设备——一切都不对劲。
“那支注射器。”林川开门见山。“你早就准备好了，对吧？”
陈老终于转过身，直视林川的眼睛。“是的。”他没有否认。“那是一种实验性的陨石能量提取物，理论上可以大幅提升进化者的力量。”
“理论上？”林川冷笑一声。“你把我当小白鼠。”
“不完全是。”陈老叹了口气，示意其他研究员离开房间。待房门关闭后，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需要知道你的极限。我们都需要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唯一的一个。”陈老的声音降低了八度。“林川，自从陨石降落以来，我们发现了少数几个像你这样的特殊个体——能够直接吸收晶核能量而不受反噬的人。但你是最强的一个。”
林川眯起眼睛。“有多少个？”
“五个。”陈老回答，“包括你在内只有五个。我们称你们为'合格者'。”
“合格者？”林川嗤笑一声。“听起来就像某种实验称号。”
陈老没有否认，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我们认为，只有合格者才能真正理解并控制陨石能量的本质。而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合格者。”
林川盯着陈老的眼睛。“所以你故意安排那次任务。”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你知道那个研究所里有什么，你知道赵雪的身份，你甚至预计到了我会遇到统合体。这一切都是个测试。”
陈老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点头。“是的。我需要看到你在极限状态下的表现。”
“其他人呢？那些合格者？”
“两个已经死了。”陈老的语气变得沉重。“他们无法控制体内的能量，最终自我毁灭。一个变成了类似统合体的存在，我们不得不将其隔离。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怎么了？”林川追问。
陈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林川无法解读的情绪。“还有一个叛变了。他认为合格者应该统治这个新世界，而不是保护人类。”
林川试图再次坐起，这次他成功了，尽管每一个动作都带来剧烈的疼痛。“所以，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培养'合格者'作为人类的武器和守护者？”
“不仅如此。”陈老盯着林川的眼睛。“我们有理由相信，陨石并非偶然降落。它是被送来的。”
这个信息如同一枚炸弹在林川脑海中爆炸。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力。“被谁送来的？”
“我们不知道。”陈老摇头。“但陨石的运行轨迹显然经过了人为调整，它的内部结构也远非自然形成。而且，我们在陨石碎片中发现了某种…信息。”
“什么信息？”林川的声音变得急促。
陈老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是否应该继续透露。“一种我们无法完全解读的数据流。但根据初步分析，它可能是某种…倒计时。”
林川的心跳猛然加速，监测设备立刻发出警报声。“倒计时？到什么时候？”
“我们不确定。”陈老站起身，关闭了警报。“但我们知道，这与合格者有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找到并培养你们。你们可能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你果然有所隐瞒。”林川冷笑一声。“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陈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这个末世，每个人都有秘密。包括你，林川。你认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吗？”
林川的身体微微僵硬，但表情仍然平静。“你想说什么？”
“你过于熟悉这个末世。”陈老缓缓说道。“你对变异生物的了解，对资源点的判断，甚至是你那座军事基地——这一切都不像是偶然发现的。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否和陨石一样，来自别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没有退让。最终，林川打破沉默：“我想见赵雪。”
“为什么？”陈老挑眉。“她对你很重要？”
“她欠我一个解释。”林川平静地说。“关于那个研究所，关于她姐姐，关于那个统合体实验。”
陈老思考了片刻，随后点头：“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接受完整的能量测试。”陈老指向监测设备。“我需要确切知道那支注射器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林川冷冷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你会的。”陈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和我一样，想知道真相。而赵雪，掌握着比你想象更多的信息。”
房间另一侧的玻璃墙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了隔壁的审讯室。赵雪坐在一张金属椅上，面前放着她那个破旧的背包。她的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明显经历了长时间的审讯。
“她一直在问你的情况。”陈老淡淡道。“似乎很担心你。”
林川的目光落在赵雪身上，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束缚装置和脖子上的某种金属项圈。“那是什么？”他指向项圈。
“安全措施。”陈老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接触过统合体，我们需要确保她没有被感染。”
林川看着陈老的眼睛：“你在撒谎。”
“是吗？”陈老丝毫不为所动。“也许你应该亲自问她。”
林川沉默了片刻，随后慢慢点头：“好，我接受测试。但我要先见她。”
“成交。”陈老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对着通讯器说道：“带赵博士过来。”
不到一分钟，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押送着赵雪进入房间。她看到林川的瞬间，眼中闪过惊喜与担忧的复杂情绪。
“林川！你还活着！”她本能地想要上前，却被士兵拦住。
“别激动，赵博士。”陈老警告道。“记住我们的协议。”
赵雪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林川，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没告诉你全部真相。”
“现在是时候了。”林川直视她的眼睛。“那个研究所到底是什么？”
赵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林川和陈老之间游移。最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那是陨石坠落前，军方最高机密的生物武器研究基地。”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而我的姐姐，是首席研究员。”
“什么生物武器？”林川追问。
“人体强化项目。”赵雪咬了咬嘴唇。“通过特殊病毒改造人类基因，创造超级士兵。”
“陨石病毒？”林川瞳孔微缩。
“不。”赵雪摇头。“是我们自己创造的病毒。但当陨石坠落后，那些实验体与陨石病毒接触，产生了可怕的变异——就像你看到的统合体。”
陈老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赵博士，这些都是机密信息。”
赵雪却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恐惧，直视陈老：“他有权知道真相。特别是关于合格者计划的真相。”
“合格者计划？”林川立刻抓住这个词。
赵雪点点头：“陨石坠落后，军方发现少数人能够直接吸收并控制陨石能量。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正是曾经接受过人体强化实验的对象。”
“这不可能。”林川的声音变冷。“我从未参与过任何实验。”
赵雪的目光变得复杂：“你确定吗？你记得陨石坠落前的所有事情吗？”
林川刚要反驳，却突然愣住了。他的记忆中确实有一段模糊的空白。在陨石坠落前几个月，他似乎……
“够了！”陈老突然打断，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赵博士，你已经违反了协议。”
赵雪却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决绝：“他们有权知道真相！所有的合格者都有权知道！这不是偶然！陨石、病毒、合格者——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什么计划？”林川追问，完全忽视了陈老的警告。
就在赵雪即将开口的瞬间，她脖子上的金属项圈突然发出一声电子音，随后她的表情凝固了，双眼瞬间失去了焦点，身体摇晃了几下，软软地倒在地上。
“赵雪！”林川怒吼一声，想要起身，却被医疗舱的束缚装置固定在原位。
陈老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地的赵雪，对两名士兵说道：“带她去特殊监护室。”
“你做了什么？”林川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安全协议。”陈老冷淡地回答。“当她试图泄露最高机密时，神经抑制装置自动启动。她只是暂时失去意识，不会有生命危险。”
林川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体内的能量开始不稳定地波动。监测设备立刻发出警报，显示屏上的数值疯狂跳动。
“冷静，林川。”陈老警告道。“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一旦能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林川深呼吸几次，强行压制住翻腾的能量。他冷冷地盯着陈老：“她说的是真的吗？合格者计划？实验？”
陈老沉默了几秒，随后缓缓开口：“部分属实。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陈老的目光变得深邃：“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林川。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反而是种负担。”
林川冷笑一声：“所以你决定替我选择？”
“暂时是的。”陈老走向门口。“等你完全恢复，我会告诉你更多。但现在，你需要休息和恢复。”
随着陈老的离开，房间再次恢复寂静。林川躺在医疗舱中，脑海里回荡着赵雪最后的话语。合格者计划、人体实验、被计划好的一切——这些碎片般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搅动，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更令他不安的是，赵雪的话触动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那段模糊的空白，那些偶尔闪现的陌生画面，还有他对这个末世的异常熟悉……
“这不是偶然。”他喃喃自语，握紧拳头。“我会找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