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醒来时，医疗舱的舱盖已经打开，束缚装置也被解除。监测设备安静地运行着，没有人看守。这种明显的疏忽让他立刻警觉起来。
他缓慢坐起，肌肉和骨骼发出抗议的疼痛，但比预想中恢复得更快。体内那股陨石能量已被部分吸收，形成一种新的平衡。
房门突然滑开，杨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道新的伤痕。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世界末日。”杨刚靠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武器。
林川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谨慎地观察着对方。“为什么没人看守？”
“因为陈老被紧急召回总部了。”杨刚走近几步，“半小时前，另一个'合格者'在东区基地杀了十七名研究员和三十多名士兵后逃脱。”
林川眯起眼睛。“那个叛变的合格者？”
“看来赵雪告诉了你不少。”杨刚嘴角抽动了一下，“是的，那个疯子。自称'先驱者'，认为只有合格者才有资格在新世界存活。”
“陈老把我的事告诉你了。”
杨刚轻笑一声，摇摇头。“只告诉我你是特殊资产，需要秘密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其余的，都是我自己拼凑出来的。”
林川仔细感知着体内的能量流动，确认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实力。足够应对大多数威胁。“赵雪在哪？”
“被送去特殊监护室，等待转移。陈老说她知道的太多。”杨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她姐姐的档案也被彻底封存了。”
林川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试着活动四肢。每个动作都精确而克制，像是在测试恢复程度。“她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让我怀疑整个军方的操作。”杨刚压低声音，“这不只是末世生存的问题，对吧？陈老在隐瞒什么？”
林川走向房间角落的装备架，他的装备已经被清理干净摆放在那里。“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
杨刚身体紧绷起来，像只准备攻击的狼。“因为我在那个研究所看到的东西，让我怀疑我们到底是在对抗末世，还是在为某种更可怕的事情做准备。”他顿了顿，“而你，似乎知道更多。”
林川穿好战术背心，转身面对杨刚。“你想要什么？”
“真相。”杨刚直视林川的眼睛，“还有，我想知道陈老为什么对你如此特别关注——直到我看见你在研究所的表现。没有训练能达到那种水平，除非…”
“除非我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林川接上他的话，同时悄悄调整站姿，为可能的冲突做准备。
“更像是，你本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杨刚走近一步，“有时候你看这个世界的眼神，就像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一样。”
林川肌肉微微绷紧，但表情依然平静。“你想说什么？”
杨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数据存储器。“这里有我从军方数据库里偷出来的资料碎片。关于合格者计划的前身——'先知项目'。”
林川的瞳孔微缩。“先知项目？”
“据说是研究某种能预见未来的能力。”杨刚把存储器放在桌上，“名单上有二十个测试对象，代号都是动物名。其中有一个叫'鹰'的，档案被完全抹除，只保留了一条备注——'唯一成功案例'。”
林川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鹰？”
杨刚点点头。“最有意思的是，这个项目的结束日期，正好是陨石坠落前三个月。就在你记忆模糊的那段时间。”
林川伸手拿起存储器，指腹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为我不相信巧合。”杨刚紧盯着林川的反应，“陨石、变异、你的能力、还有那个研究所里统合体说的话——'我们等你很久了'。这一切太他妈诡异了。”
林川将存储器握在手心，沉默不语。
杨刚继续道：“我猜你不只是合格者，你可能是唯一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人。而陈老，他需要你，但同时也怕你。”
“怕我？”林川抬起头。
“怕你记起来。”杨刚向门口走去，“特别是在赵雪几乎说漏嘴之后。”
“等等。”林川叫住他，“你为什么要冒险？”
杨刚背对着林川，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我的妻子和女儿在陨石坠落时死了。我以为是意外，直到看到那些资料…”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人为的，我想知道该找谁算账。”
林川将存储器收进口袋。“赵雪被关在哪里？”
“b3层特殊监护室。”杨刚打开门，“还有二十分钟，转移小队就会到达。如果你想做什么，最好快点。”
“你不担心我会逃走吗？”
杨刚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你会去找那个叛变的合格者，对吧？我只是在下注而已。”他拍了拍配枪，“而且，万一我赌错了，我可以试试能否成为杀死'合格者'的第一人。”
门关上后，林川迅速行动起来。他连接房间内的终端，查询基地布局。脑海中不断闪回赵雪的那些话——人体实验、合格者计划、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如果这都是真的…
他体内的能量不安地涌动，仿佛在回应他的情绪。那股来自陨石提取物的蓝色能量与他原有的掌控者之力已经开始融合，产生出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强大感。每一个细胞都在歌唱，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异常敏锐。
这股力量同时让他感到恐惧。它太过强大，太过诱人，仿佛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五分钟后，林川站在特殊监护室的门外。两名守卫倒在地上，仍有微弱的呼吸——他刻意避免了致命攻击。
生物识别锁对他来说不再是障碍。轻轻一引导体内能量，精确渗入锁的电路，门就无声地滑开了。
赵雪坐在房间中央的医疗椅上，那个金属项圈仍然套在她的脖子上。她抬起头，眼中的绝望瞬间转为惊喜和恐惧的混合物。
“林川！你不该来这里！他们会——”
“我有问题，你有答案。”林川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点那个项圈，能量以几乎不可见的方式流入其中，项圈发出轻微的电子音，随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赵雪震惊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你怎么做到的？”
“那个注射剂。”林川简短地回答，“告诉我关于合格者计划的一切，还有先知项目。”
赵雪脸色骤变。“你知道先知项目？”
“只是一个名字和代号。”林川的声音低沉而紧迫，“我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以及它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雪飞快地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先知项目是陨石坠落前军方最高机密。他们发现少数人天生具有预知能力，可以在梦中看到未来的片段。”
“鹰。”林川吐出这个词，感到一阵异样的熟悉感。
赵雪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代号'鹰'的测试对象是整个项目中唯一能够清晰预见未来的人。他预见了陨石坠落，预见了病毒爆发，预见了世界末日。”
林川眼前闪过一系列模糊的画面——灼热的白光、刺耳的警报声、无尽的尖叫和哭喊。他的太阳穴突然剧痛起来。“然后呢？”
“军方起初不相信，直到他的预言开始一一实现。”赵雪激动地抓住林川的手臂，“他们决定利用这种能力，通过人体强化实验，希望创造更多能预见未来的'先知'。”
“人体强化实验…就是你姐姐负责的项目？”
“是的。他们用的是从代号'鹰'身上提取的某种特殊物质，注入其他测试对象体内。”赵雪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林川的手臂，“但实验全部失败了，除了那个原始的'鹰'，没有人能真正预见未来。”
林川的太阳穴疼得像要炸开，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脑海中闪现——白色的实验室、无数的针头和导管、仪器的滴答声、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陈老年轻的脸？
“陨石坠落前最后的实验是什么？”林川声音嘶哑。
“他们决定反其道而行。”赵雪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如果不能创造更多'先知'，那就利用唯一的那个来准备应对末世。他们…”她的声音哽住了。
“他们怎么做了？”林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们在测试对象脑中植入了某种装置，能够记录和分享他的预见。通过这种方式，军方高层获得了关于末世的详细信息，并秘密准备了各种物资和安全区…”
“我的记忆缺失。”林川突然打断她，“为什么？”
赵雪面色苍白。“因为脑部植入物会对记忆中枢造成损伤。而且…”她停顿了一下，“他们需要抹去'鹰'对实验的记忆，以防他向外界泄露信息。”
林川松开攥紧的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所以陈老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没有警告任何人？”
“他们警告了，但没人相信一个疯狂的末日预言。”赵雪苦涩地说，“所以他们转为秘密准备，保护精英和关键人员。”
“而普通人就该死？”林川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赵雪悲伤地摇头，“但事实是，他们确实利用了那些信息，为自己建立安全区，囤积资源，而把大部分人置于死地。”
一个刺骨的想法突然击中了林川。“如果我就是那个'鹰'…”
赵雪的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测。
林川脑中宛如炸开一道闪电，记忆碎片开始飞速拼接——他被关在一个特殊的实验室，科学家们日夜监测他的脑电波，记录他在梦中看到的每一个细节；他试图警告他们末世即将来临，但他们只关心如何利用这些信息；最后，在陨石坠落前，他被注射了某种药物，然后…黑暗。
“陈老…他参与了？”林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是整个项目的军方负责人。”赵雪低声道，“而且…合格者计划也是他的主意。”
林川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能量的汹涌澎湃。“合格者计划到底是什么？”
“他们发现，那些被注射过'鹰'脑部提取物的实验对象，虽然没能获得预知能力，但在陨石坠落后，却展现出了异常的适应性和进化潜力。”赵雪解释道，“这些人能直接吸收变异体的晶核能量而不受反噬，进化速度远超常人。”
“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五个合格者…”林川喃喃自语。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基地，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
“他们发现你逃出来了！”赵雪惊恐地站起来，“林川，我们必须离开！”
林川的表情冷峻如冰。“陈老在哪？”
“他应该已经到东区基地了，处理那个叛变的合格者。”赵雪紧张地看着门口，“我们没时间了！”
林川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东区基地在哪？”
“你想做什么？”赵雪睁大眼睛，“你不能去找他！他会…”
“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林川打断她，“他欠我一个解释。”
赵雪咬了咬嘴唇，从一旁的设备柜里拿出一个便携式导航器。“这上面有所有军方基地的坐标。但是林川，如果你真的是'鹰'，陈老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他可以试试。”林川接过导航器，冰冷地说。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时间所剩无几。
“跟我来。”林川拉起赵雪的手，“我们一起离开。”
赵雪犹豫了一下。“你相信我吗？在我隐瞒了这么多之后？”
“你是唯一告诉我真相的人。”林川看着她的眼睛，“现在，跑！”
他们冲出门外，迎面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相撞。林川没有丝毫犹豫，体内的蓝紫色能量瞬间爆发，形成一道冲击波，将整队士兵掀飞！
“我们走！”林川扯住惊魂未定的赵雪，冲向紧急出口。
背后，更多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响起，追兵已至。
而在林川心中，一个念头变得愈发清晰：如果他真的是那个预见了末世的人，那么这一切的发生，这无数的死亡与痛苦，是否也有他的责任？
这个沉重的问题如影随形，比身后的追兵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