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派往法兰克等欧罗巴邦国的使团,由鸿胪寺少卿赵崇珣亲自率领,规模浩大,携带着琳琅满目的国礼——光华夺目的丝绸、薄如蝉翼的瓷器、清雅芬芳的茶叶,更有那精巧绝伦的指南针、浑天仪模型,以及几幅描绘长安城百万人口繁华盛景、大唐水师楼船劈波斩浪的巨幅画卷。使团打着鲜明的龙旗,沿着张巡在拂林初步理顺的通道,浩浩荡荡西行。
他们的到来,在欧罗巴诸国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在他的亚琛宫殿接待了使团。当那些超越他们想象的精美物品和展现东方帝国强大实力的画卷展现在眼前时,查理曼和他的廷臣们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赵崇珣不卑不亢,依照李琰的指示,并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命令,而是以平等邦交的语气,陈述了大食近年来不断西扩、威胁四邻的“事实”,并描绘了大唐愿与西方友邦互通有无、共享和平与繁荣的愿景。他尤其强调了东西方贸易的巨大潜力,以及大唐对尊重各邦习俗、不干涉内政的承诺。
“……尊敬的国王陛下,”赵崇珣风度翩翩,言辞恳切,“大食铁骑所到之处,文明凋零,信仰被迫更易。而我大唐,海纳百川,无论西域佛国,还是漠北草原,皆允其保有习俗,只需尊奉天子,便可安居乐业。陛下雄才大略,志在寰宇安定,而非奴役四方。若贵我两国能携手,则商路畅通,丝绸、瓷器、香料、珍宝往来不绝,岂不胜过与大食兵戈相见,徒耗国力?”
这番说辞,结合那实实在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礼物和展现出的惊人文明,深深打动了查理曼。与一个遥远但似乎友善、且能带来巨大利益的东方帝国结交,显然比与近在咫尺、咄咄逼人的大食结盟更为诱人。大食试图构建的“西方同盟”,在大唐这手“龙旗西指”结合“利益诱惑”的组合拳下,尚未正式形成,便已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与此同时,塞萨洛尼基的大唐水师也忠实地执行着李琰的命令。数艘悬挂龙旗的楼船和护卫舰,开始定期出现在爱琴海、伊奥尼亚海,甚至远航至西西里岛附近。他们并不主动攻击,但那庞大的体型、森严的戒备和不同于地中海任何船只的独特外形,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一些试图靠近窥探的当地小船或被商船,在唐军弩炮的警告性射击下,纷纷避让。地中海,这片罗马帝国的内湖,首次感受到了来自东方巨龙的凝视,原有的势力平衡被悄然打破。
长安,东宫。
李琮依照拉什米卡之计,果然上了一道言辞恳切的请罪奏章,自陈御下不严,请求严惩那名涉嫌受贿的漕运判官,并自请罚俸半年。同时,他举荐了一位以清廉刚直着称、在朝中并无明显派系色彩的官员接任判官之职。此外,他动用东宫部分用度,并号召了一些亲近的宗室和官员,在京畿几处流民聚集地设立了粥棚和义诊点,太子妃王氏甚至也被他“劝说”着出面主持了其中一处,以示东宫上下同心,体恤民艰。
这一套“认错、换人、行善”的组合拳下来,效果显着。御史台那边对漕运案的追究顿时失去了着力点,皇帝李琰对太子的“知错能改”和“仁德之心”表示了认可,那点罚俸不过是象征性的。而在民间,太子和太子妃施粥救民的善举,也赢得了不少赞誉。李琮不仅成功化解了危机,声望不降反升。
经此一事,李琮对拉什米卡几乎是言听计从。他越发觉得,这个来自远西的女子,不仅是床笫间的尤物,更是他政治上的绝佳智囊。他在凝香殿流连的时间越来越多,赏赐也愈发丰厚。拉什米卡的地位,在东宫乃至整个长安的权贵圈中,变得更加稳固和特殊。她知道,自己已经牢牢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下一步,便是要帮助这辆战车,驶向那最终的御座。
四方馆,兰台阁。
索菲娅怀着激动的心情,第一次踏入了翰林院外院的书库。那浩瀚如海的藏书让她震撼不已。她如饥似渴地翻阅着,不仅寻找可能与拂林典籍相互印证的学问,更留意着大唐最新的政务动向和科技发展。她发现,大唐的学者们对天文、历法、农学、水利有着极其深入和系统的研究,其精密和实用程度,许多方面甚至超过了拂林保存的古典知识。
在一次与格物院博士的交流中,她偶然听闻朝廷正在为如何更有效、更远距离地输送东南漕粮至洛阳、长安而困扰,现有的运河系统在某些地段效率不高,耗费巨大。索菲娅心中一动,她想起了拂林古籍中关于一种被称为“奇迹之水道”的记载,那是一种利用地势和管道进行远距离输水的技术。虽然输水与输粮不同,但其利用连通器原理和保持水位差进行输送的思路,或许能带来启发。
她立刻回去,废寝忘食地查阅、翻译相关资料,并尝试结合大唐已有的运河技术,绘制了一些初步的构想图。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直接上书是不行的。她再次找到了上官婉儿,恭敬地呈上了自己的研究笔记和草图,恳请婉儿在“合适的时候”,能将其转呈给“或许会对这种奇思妙想感兴趣”的皇帝陛下。
上官婉儿浏览着那些虽然稚嫩却充满异域智慧的草图,看着索菲娅那因为激动和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对这个拂林女官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她微微颔首:“女官有心了,此事本宫记下。”
索菲娅知道,这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但她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希望与忐忑中前行。
而艾琳公主,似乎终于等到了一丝曙光。在一次由阿史那云主持的、招待宗室女眷和外邦使节女眷的马球会上,艾琳凭借其娴熟的骑术和矫健的身姿,在球场上表现抢眼,赢得了满场喝彩。更巧的是,当日李琰处理完政务,信步来到马球场观看,正好看到了艾琳策马奔驰、挥杆击球的飒爽英姿。那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柔美,带着异域风情的活力与健美,在阳光下仿佛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李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息。虽然依旧没有当场召见或表示什么,但艾琳能感觉到,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这微小的变化,足以让她心潮澎湃,觉得自己的努力和等待,似乎终于看到了回报的迹象。
遥远的金溪谷,在得到人员和物资补充后,气氛不再那么压抑。老郎中的草药虽然不能根治“沼泽热”,但确实控制住了疫情,不再有新的重病号出现。新到的士兵加强了防御,小股的土着骚扰被轻易击退。
陈永昌站在加固后的营墙上,望着郁郁葱葱的内陆方向,心中权衡。黄金的诱惑依然存在,那条矿脉还在向深山延伸。但之前的惨痛教训让他不敢再轻易冒进。他决定采取更稳妥的策略:一方面,继续巩固金溪谷,将其建设成一个坚固的前进基地;另一方面,派出更多的小型、精锐的侦察小队,携带厚礼,尝试与更远距离的、可能与“黄金部落”有贸易往来或仇怨的土着部落接触,绘制更精细的地图,了解内陆的势力分布。他要的不是一时的掠夺,而是长久的占据和开发。这个过程会很慢,但更安全,也更符合皇帝“稳扎稳打”的方略。
龙旗在西方的外交舞台上初展锋芒,东宫的权力棋局暂时落下有利于太子的一子,拂林的才女们用智慧与魅力探寻着出路,而新大陆的拓殖者在鲜血教训后选择了更为谨慎却坚定的步伐。寰宇一统的宏图,在东西方各自的轨道上,同步向前铺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