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的夜,静谧中藏着几分温柔。风裹挟着城外的草香,漫过大街小巷,却没能吹散安柏心里那股子烦闷。她气呼呼地走在石板路上,脚尖一下下踢着路边小石子,嘴里嘟囔:“一个个都这样……”
白天任务分配时,凯亚那副随意又带点调侃的语气,让安柏觉得自己像被晾在一边的小菜鸟。明明自己满心热忱,想多承担些重要任务,可对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好似在说“你还不够格” 。她仰着头,对着璀璨星空跺脚,金黄色眸子在夜色里亮得像小太阳,可那光亮里,分明蒙着层委屈的雾。
气呼呼逛到风神像下,暗沉夜色中,安柏瞧见个绿头发的身影。她好奇心瞬间爆棚,轻手轻脚凑近一瞧,是个蒙着面、裹着斗篷的人,正仰望着风神像,发丝被夜风吹得轻轻晃。
在安柏眼中,这是神秘又值得探究的相遇;而在那蒙面人——柯莱眼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汹涌世界。夜色如浓稠墨汁,裹着头巾的柯莱立于砖石之上,凝视风神像的紫瞳里,暗藏着汹涌波澜。刹那间,黑暗力量如毒蛇噬咬,狰狞纹路疯狂攀爬风神像伸出的手臂,脑海里不断传来 “破坏” 的蛊惑声,理智与异变激烈拉扯,命运的裂缝,在这窒息的夜里悄然裂开 。
黑潮汹涌,破碎声似利刃割破夜幕。柯莱在混沌中苦苦挣扎,紫瞳翻涌着失控的危险。安柏的呼喊穿透混乱:“你没事吧——” 可那染血般的视线里,理智正被深渊一点点啃噬,下一秒,是能等来救赎,还是彻底沉沦?
此刻的柯莱,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深渊。她明明已经发誓,不会再向任何人伸出手。曾经,她感觉自己被幽蓝深海无情吞噬、坠落,黑暗如藤蔓般的阴影肆意蔓延全身。她绝望呼救,声音在水中化作无声气泡,缓缓升腾,似要把所有温度与希望,一同拽进那无声深渊 。可就在即将彻底沉入深渊时,远处传来微弱却坚定的呼叫声:“喂… 醒醒…喂!!醒醒——” 那声音像挣破黑暗的光,拼尽全力要把她这具将被深渊吞噬的躯壳,从绝望里硬生生拽回 。
柯莱悠悠转醒,入眼便是红头发的安柏,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安柏见她醒来,下意识用手抓住柯莱的手,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柯莱猛地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拍开安柏的手。安柏没防备,被拍了个正着,惊呼一声“啊” 。而柯莱拍开手的瞬间,瞥见对方挂在腰间的神之眼,瞬间了然,为何自己体内那股不安分的能量会躁动。
安柏眨眨眼,追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柯莱没理睬,反而警惕地环顾四周,好似在查看什么。安柏见她不回答,继续追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是蒙德人吧?”
蒙德夜色里,安柏撞见这独行的神秘人,一连串追问,势要把对方的秘密看穿。柯莱被问得有些烦,为了打断安柏的好奇与热情,终于开口:“……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 说罢扭头就走。
安柏愣了一下,“唉?” 眼见对方真要走,立马伸手拦下,说道:“等等!” 她抓住柯莱的袍子,“你很可疑欸!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柯莱反应极大,猛地拍开安柏拉住她袍子的手,喊道:“别碰!!”
“啊你怎么又甩开……” 安柏委屈地叫出声。
柯莱生气地打断,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是身患不洁之症的人。离我远点才是上策,我和你们这种被神之眼选中的人不同,哪里都不欢迎我,蒙德也一样。”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情绪太激动,柯莱将视线转向风神像,低声解释:“我来这,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看来是找不到了。再见了。”
“喂——打扰你自顾自说话不好意思了。是谁说蒙德不欢迎你啦?问过我了吗!!” 安柏的话像束光,直直戳进柯莱内心,让她转身离开的动作猛地一顿。
“咳。” 安柏清了清嗓子,大方对柯莱伸出手,笑容灿烂:“我叫安柏,是一名侦察骑士哦。找东西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就包在我身上吧!”
柯莱背对着安柏的身影有些迟疑,安柏又滔滔不绝开口:“盲目找是没有用的~首先我们要制定正确的方针,比如说——” 柯莱被勾起好奇心,直直盯着安柏,想看看她能说出啥办法。
“视野!对于侦察来说,视野是最重要的!嗯…那么我们需要到更高的地方…更高……” 安柏正讲得起劲儿,却被柯莱打断:“别管我了!!”
可没过多久,蒙德教堂上空,安柏活力满满,发现钟楼没锁超兴奋:“太好了!钟楼没锁。爬上来也没有太费劲~” 她一只手里还牢牢拉着柯莱。可怜的柯莱满心崩溃,忍不住怀疑人生:局面咋就变成这样了?自己为啥会被强制带走,弄到这地方啊?
教堂顶端,安柏望向远方,好奇追问:“那么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啊?”
柯莱却一把靠上墙壁,沉默不语。安柏瞧她这反应,打趣道:“你怕高吗?”
柯莱没回应,只是低声呢喃:“这就是众神们欣赏自己庭院的视角。我们这种人不配看到这样的风景。这种高度能看尽的夜色宁静,世间太平,根本找不了东西。众神在上,鹰飞长空,谁又会看蝼蚁的挣扎……”
“是吗……” 安柏打断她的自怨自艾,认真说道:“每次站在高处,自己的痛苦和烦恼就会变得渺小起来。这样一想,步履就会变轻,心也随之沉静下来,让我又能再次前进。这样……” 安柏转头望向柯莱,露出灿烂笑容,“心情不是很畅快吗?”
柯莱一愣,随即偏过头,嘴硬道:“我果然跟你合不来。”
安柏没气馁,继续追问:“那你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嘛?”
柯莱望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眼神如淬了毒的刃,内心翻涌:当然是……寻仇啊。可她没回答安柏,反而又陷入自己复杂的思绪里。那些被黑暗掩埋的过往,像藤蔓般再次缠住她的心,让她在这蒙德的高空中,愈发迷茫,不知前路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沉沦……
安柏看着柯莱沉默的样子,也不着急催问,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她知道,眼前这个绿发蒙面人,心里藏着太多故事,而自己作为侦察骑士,不仅要帮她找到想找的东西,更想让她明白,蒙德的天空下,没人该被孤独抛弃,哪怕是身负 “不洁” 、满心伤痕的人,也值得被阳光拥抱,被风温柔包裹 。
夜渐深,教堂顶端的风轻轻吹,安柏的乐观与热情,如微光,一点点试探着柯莱心底的黑暗。而柯莱,在这温暖又有些 “吵闹” 的氛围里,那些被深渊啃噬的理智,似乎也开始有了重新生长的迹象,只是她自己还没察觉,这场相遇,正悄然改写她既定的 “寻仇” 轨迹,在蒙德的夜色里,谱写出一段关于救赎与接纳的温柔篇章……
而此刻,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安柏,思绪如藤蔓般攀援,记忆猛地拽她回到最初的起点,那是柯莱苦难的序章。
在记忆的褶皱里,柯莱尚是婴孩时,父母满脸泪痕与焦急,将她托付给传教士。“请救救她吧,传教士!” 这话语里,绝望如墨汁般浓稠,像是把整个世界的苦难都压缩其中。他们望着传教士,眼神里满是对生的渴望,渴望传教士能成为女儿命运的救世主。
传教士缓缓开口:“这种病症,是被恶魔诅咒的现象。” 那语气,仿佛在宣判一个无法挣脱的厄运。可紧接着,他又看似 “慈悲” 地接手,承诺道:“把这可怜的孩子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那对父母被绝望冲昏头脑,满心欢喜地将婴儿交于他,天真地以为女儿得救了,她会得到妥善治疗,很快就能变回正常孩子,回到他们温暖的怀抱。但他们不知道,这次轻率的举动,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未知的阴影,正悄然笼罩这脆弱的小生命。命运的齿轮,就在这几句看似平常的对话里,开始了晦涩难明的转动,谁也无法预料,这转动会把柯莱推向怎样的深渊。
记忆跳转,昏暗空间里,小小的柯莱绝望地蜷缩着。“不要!不要把我关起来!” 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那声音里,还残留着对世界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盼望着有人能听见,能来拯救自己。可回应她的,只有黑暗的沉默。黑暗中,怪物般的阴影悄然蔓延,一点点啃噬她的身躯。“爸爸!妈妈!救救我!” 这声呼救,像是投入无尽深渊的石子,瞬间被吞没。最后那声 “救救我”,似一根细针,狠狠扎进无尽黑暗,把女孩的恐惧与孤独,完完整整地摊开在这窒息的小小空间里。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漫着绝望的味道,小小的她,在黑暗里瑟瑟发抖,仿佛被世界彻底抛弃。
记忆中的场景切换到昏暗实验室,扭曲的身影在试剂注入后疯狂挣扎。“试剂注射完毕。”“实验体存活确认。” 这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判决,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碾成实验耗材。柯莱在其中,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身体被试剂折磨得抽搐,灵魂被无尽的恐惧啃噬。一旁,一群相似的身影,都是同样被囚的 “实验体”,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与麻木。黑暗里,绝望如藤蔓般疯长,肆意蔓延,将人性与希望,狠狠绞进这残酷的科学游戏。在这里,生命不再珍贵,只是一串冰冷的实验数据,只是被用来满足疯狂实验的工具。
荒芜大地上,女孩的孤影渺小又无助,她向实验室外伸出绝望的手,“救救我。” 这一声,喊碎了死寂的空气,却喊不碎这黑暗的现实。火焰肆虐中,她重复说着 “救救我。” 每一声,都是灵魂在炼狱里的悲鸣,是无尽痛苦的宣泄,更是对求生的强烈渴望。那火焰,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也将柯莱最后的希望,一点点灼烧成灰。
火焰无情地吞噬心灵的城堡,也焚毁了柯莱拥有的一切。她接触过的所有,都变成废墟,连和家人的回忆,也被命运狠狠抛却。身影伫立在残光中,往昔的温度、爱的碎片,都在这场浩劫里,化作灰烬。她静静站着,灵魂仿佛被抽干,只剩无尽的空虚与痛苦,在荒芜里,默默舔舐失去的痛。那些曾经的美好,那些和家人的温馨瞬间,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碎得彻彻底底。
众神描绘的幸福图景,绚烂又美好,可有些人却被无情弃于荒野。神灵治世下,处处有美好,可柯莱他们,却与宠爱绝缘。有人能升上神座,得到神灵回应,达成愿望,而他们,只能在黑暗里,望着那遥不可及的神之眷顾,咀嚼被放逐的孤独。渴望在这巨大的落差中,悄然荒芜,一点点消逝。他们不明白,为何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何别人能沐浴神恩,自己却只能在深渊里挣扎。
众神的爱民之中,有至福之人,他们被大神的眼睛注目,世界会回应他们的请求,有资格升到高空,到达天空的神座,化身为神。可那群孩子,柯莱他们,却自认为在无意义的一生之后,注定于大地中丑陋地腐烂。他们看不到未来的光,只觉得命运早已注定,自己的存在,不过是黑暗里的一抹残影,终将被世界遗忘,被大地吞噬。
所以,柯莱的心,早已被苦难打磨得千疮百孔,她已经不会再向任何人伸出手了…… 那些过往的伤痛,像一道道枷锁,锁住了她对世界的信任,锁住了她求助的勇气。她害怕再次被抛弃,害怕再次陷入绝望的深渊,于是,选择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
所以,她再也不会伸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