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我杀的,真凶是张晶!”
2014年秋,河南省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内,法官刚宣读完毕死刑判决书,被告席上的刘长刚突然高声喊叫起来。
这个已经被认定残忍杀害女包工头党长宁并埋尸自家围墙下的凶手,在最后关头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翻供——
他声称自己只是帮凶,真凶是一个四年前就已失踪的女人。
法庭内外一片哗然。这起原本看似证据确凿的凶杀案,瞬间蒙上了一层迷雾。
警方迅速介入调查,却意外揭开了一桩沉积四年的无名女尸案,进而牵扯出一段扭曲的多角关系与两起血腥命案。
当所有线索最终交汇,人们发现,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冰冷残忍……
一、失踪的女包工头
时间倒回2014年1月23日,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河南省南阳市镇平县公安局的值班室里,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一名男子声音焦急:“我母亲失踪五天了,手机一直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
报案人称,他的母亲名叫党长宁,50岁,家住邓州市,是个建筑工地的包工头。
1月18日早晨,党长宁像往常一样离开家,说要去工地处理些事务,自此便音讯全无。
家人起初以为她工作繁忙,直到连续多日电话无法接通,才意识到情况异常。
警方立即展开调查。党长宁承包的工地位于镇平县郊区,工棚简陋,尘土飞扬。
民警到达时,十几个工人正围在炉子边取暖。“党老板?有好几天没见着了,”一个老工人搓着手说,“18号那天上午,她跟着刘长刚一起出去的。”
“刘长刚?”民警追问。
“对,也是我们这干活的,跟了党老板好几年了。”工人回忆道。
“那天刘长刚骑摩托车来的,两人说了会儿话,党老板就坐他车走了。怪的是,刘长刚这几天也没露面。”
刘长刚,55岁,镇平县郭庄乡许桥村人。民警调取档案时,一份长达十二页的犯罪记录令人侧目:
1986年,此人因盗窃、诈骗、强奸、脱逃数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12年,1997年才刑满释放。出狱后,他一直在党长宁手下打工,至今已五年。
监控录像成为了关键突破口。警方调取了1月18日镇平县主要路口的监控,一帧帧画面仔细筛查。
上午11点07分,在郭庄乡入口的摄像头里,出现了决定性的影像:
一辆红色摩托车驶入画面,驾车男子身材瘦削,戴着深色帽子,正是刘长刚。
后座上坐着一个中年女性,短发,穿着深色棉袄——正是失踪的党长宁。
摩托车朝着许桥村方向驶去。四个小时后,下午3点22分,同一个摄像头拍到了返回的画面:刘长刚独自一人骑着摩托车,后座空空如也。党长宁消失了。
二、围墙下的尸体
1月24日,警方依法传唤刘长刚。这个有着多次前科的男人坐在审讯室里,神色起初还算镇定。
“1月18日那天,你和党长宁去了哪里?”民警开门见山。
刘长刚搓了搓手:“警官,我都好几天没见着党老板了,她是不是去外地谈生意了?”
“监控显示你骑车带她去了你们村。”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但我送到村口她就下车了,说有人来接。”刘长刚眼神飘忽。
当监控截图摆在他面前时,刘长刚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沉默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他终于崩溃:“我说……是我干的。”
根据刘长刚的供述,1月18日中午,他确实将党长宁带回了许桥村的老宅。
两人因经济纠纷发生争执,党长宁威胁要扣发他的工资并断绝关系。
激烈争吵中,刘长刚抓起墙角的一把铁锤,朝党长宁头部猛击数下。
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他慌了神,等到深夜,在自家西侧围墙下挖了个坑,将尸体掩埋。
1月25日清晨,警车驶入许桥村。这是一个典型的豫西南村落,土坯房与砖瓦房混杂,刘长刚家的院子位于村东头,三间平房已显破败。
在西侧围墙根,警方发现了新翻动过的泥土。
挖掘工作从上午9点开始。初冬的土地已经上冻,铁锹下去只能刨起硬土块。
随着坑越挖越深,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弥漫开来。一个多小时后,一具女性的遗体暴露在众人面前。
尸体呈蜷缩状,头朝东脚朝西,面部朝下。
最令人震惊的是,死者下半身赤裸,衣物被胡乱堆在一旁。法医现场初步勘查发现,头部有多处钝器击打伤,颅骨严重变形。
后经详细鉴定,党长宁系被钝器多次击打头面部,造成重度颅脑损伤死亡。
三、死刑判决与惊人翻供
2014年8月21日,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公诉人指出,刘长刚犯罪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且有犯罪前科,社会危害性极大。
法庭采纳了公诉意见,认为其认罪悔罪表现不足以从轻处罚。
审判长庄严宣判:“被告人刘长刚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就在法槌落下,所有人都以为案件尘埃落定之际,刘长刚突然挣脱法警的束缚,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文章开头的那句话。
这一突如其来的翻供让整个司法程序不得不暂停。如果刘长刚所言属实,那么真凶可能逍遥法外;
如果这是谎言,那么他为何要在死刑已判的情况下才说出?
警方重新提审刘长刚。审讯室里,这个即将走向刑场的男人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详细描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案发经过:
“1月18号那天,我是带党长宁回了家,但待了不到半小时,我出门买烟。回来的时候,看到张晶已经在了,她和党长宁吵得厉害。”
刘长刚语速很快,“张晶手里拿着锤子,骂党长宁抢了她的男人,说着就朝党长宁头上砸。我想拦,没拦住……”
“张晶是谁?”
“是我以前在郑州认识的一个女人。”刘长刚眼神闪烁,“人死了以后,我吓傻了。张晶说,反正人死在我家里,我说不清。我们就一起把尸体埋了。”
“张晶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从那以后就没见过她。”
四、四年前的枯井女尸
警方立即着手调查“张晶”其人。根据刘长刚提供的零星信息,民警在邓州市南桥店找到了张晶的丈夫。
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听到妻子名字时,露出苦涩的表情:“张晶?她已经失踪四年了。”
原来,张晶出生于1971年,与丈夫育有一子。2010年4月初,她说要去外地打工,从此音讯全无。四年来,家人报警、寻人,一无所获。
“2010年4月……”一位老刑警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南河村枯井女尸案?”
2010年4月13日清晨,镇平县南河村一名村民早起打水时,发现井里浮着一具女尸。
警方打捞后发现,死者年约四十,头部遭受钝器重击,死亡时间约在一周前。由于尸体面部受损严重,且身上无任何身份证件,此案成为悬案,档案上标注着“无名女尸”。
尘封四年的案卷被重新调出。技术科将当年提取的女尸生物检材与张晶父母的dNA进行比对——结果吻合。枯井中的无名女尸,正是失踪四年的张晶。
铁证面前,刘长刚的谎言不攻自破。当民警将dNA报告摆在他面前时,这个曾经巧舌如簧的男人终于瘫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所有的挣扎都已徒劳。
“我说实话……张晶,也是我杀的。”
五、扭曲的欲望之网
随着刘长刚的彻底交代,一张跨越多年的欲望之网缓缓展开,网中央是这个其貌不扬却工于心计的男人。
2005年6月,刘长刚带着妻子到郑州打工,租住在张晶家的房子里。
时年34岁的张晶已是人妻人母,却对43岁的刘长刚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好感。
在她眼中,这个比自己大九岁的男人“成熟稳重、风趣幽默”。
刘长刚敏锐地察觉到了女房东的心思。
他开始刻意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修水管、换灯泡这些小事做得格外殷勤,还不时用从工地听来的段子逗张晶开心。
不到两个月,两人便跨越了底线,在出租屋里发生了关系。
好景不长。一天中午,两人正在房中私会,刘长刚的妻子突然返回。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床上的两人惊慌失措。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刘长刚的第一反应不是羞愧,而是愤怒——愤怒妻子“坏了他的好事”。
他跳下床,对着妻子拳打脚踢,完全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
刘长刚的妻子被打后,径直冲到了张晶家大闹。“不要脸!勾引别人丈夫!”哭喊声引来了邻居围观。一场丑闻就此曝光。
然而,这场闹剧并未让张晶清醒。相反,她似乎更加坚定了与刘长刚在一起的决心。
甚至在刘长刚妻子生孩子后,张晶竟然以“月嫂”身份上门照顾,期间再次怀孕。刘长刚则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享受这种扭曲的关系带来的刺激。
2009年,刘长刚通过熟人介绍,来到党长宁的建筑工地打工。50岁的党长宁是个能干的女强人,离异多年,独自打拼出一番事业。
刘长刚开始有意识地接近这位女老板,他善于揣摩女人心思,知道党长宁表面强势,内心却渴望关怀。
他会记得党长宁的生日,提前准备好小礼物;会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会在酒桌上巧妙地替她挡酒。
这些细致入微的举动,渐渐打动了党长宁的心。不到半年,两人也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此时,刘长刚同时周旋在三个女人之间:法律上的妻子,痴情的张晶,富有的党长宁。
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杂技演员,在三根钢丝上保持平衡,沉浸在这种畸形关系带来的征服感和满足感中。
六、第一滴血:井边的黑影
平衡终究是暂时的。张晶和党长宁很快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
刘长刚明白,必须做出选择。权衡利弊后,他选择了能提供稳定工作和收入的党长宁,决定抛弃张晶。
2010年4月初的一个傍晚,张晶来到刘长刚在郑州的出租屋。她刚刚得知自己再次怀孕,满怀期待地规划着未来:
“长刚,咱们离开这儿吧,去南方打工,重新开始。”
刘长刚却心不在焉地抽着烟:“别胡思乱想,我现在工作挺好的。”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张晶敏感地察觉到异常。
“说什么呢。”刘长刚不耐烦地转过身。
积蓄已久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张晶扑上去撕打刘长刚,哭喊着这五年的付出与等待。
争执中,刘长刚看到墙角放着一把维修用的锤子。恶念如毒蛇般窜起——只要她消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他抓起锤子,朝张晶后脑猛击一下。女人身体一僵,缓缓倒下。刘长刚又补了几下,直到她彻底不动。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刘长刚坐在尸体旁,抽完了半包烟。两天后的深夜,他借来一辆三轮车,用棉被裹住尸体,朝着老家方向驶去。
凌晨三点,他来到南河村一口废弃的枯井旁,将张晶的尸体抛入井中。
七、第二滴血:围墙下的哀嚎
张晶“失踪”后,刘长刚与党长宁正式同居。党长宁对他颇为信任,不仅让他管理部分工地事务,还在经济上给予支持。
然而,刘长刚渐渐发现,党长宁似乎还与其他男性保持着暧昧联系。
猜忌如同毒草,在他心中疯长。这个曾经游走于多个女人之间的男人,却无法容忍情人对自己有丝毫“不忠”。
然而,党长宁既是他的情人,也是他的老板。一旦撕破脸,他将失去感情、工作和经济来源。
2014年1月,春节将至。刘长刚想出一个“巩固感情”的计划:带党长宁回老家看看。“我家虽然破,但乡下山清水秀,就当散散心。”他对党长宁说。
1月18日上午,两人骑着摩托车回到了许桥村。刘长刚的老宅久未住人,灰尘遍地。他简单打扫了房间,生起炉火。中午时分,两人在简陋的床铺上亲热。
就在此时,党长宁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略显慌乱,起身走到屋外接听。
刘长刚隐约听到她说:“我在跑步呢……回头再说。”
几分钟后,党长宁回到屋内。刘长刚阴沉着脸:“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大中午找你?是不是那个姓王的?”刘长刚想起曾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
“刘长刚,你管得太宽了吧?”党长宁的强势脾气上来了,“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刘长刚。两人从争吵升级为厮打。
混乱中,刘长刚的目光扫到了墙角——那里放着一把与四年前相似的铁锤。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为了党长宁生命最后时刻。
铁锤一次次落下,女人从怒骂到哀求,最后只剩微弱的呻吟。刘长刚没有停手,直到党长宁彻底无声。
夜幕降临后,他在围墙下挖了一个深坑。埋尸前,他剥下了党长宁下身的衣物——这是一种扭曲的报复,报复他想象中的“不忠”。
八、真相与终结
两起命案,两个女人,同一个凶手。当所有证据链条完整闭合,刘长刚再也无从抵赖。
他的翻供,不过是一个死刑犯绝望的拖延战术,妄想多活几日。
2015年,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刘长刚被执行死刑。这个曾自以为能掌控多个女人命运的男人,最终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生命代价。
案件结束后,办案民警在总结中写道:“刘长刚的犯罪轨迹,呈现出一个极端自私者的心理画像。
他将女性物化为满足欲望和利益的工具,一旦感觉失控,便用暴力消除。从张晶到党长宁,悲剧的根源都在于他扭曲的占有欲和极端利己主义。”
许桥村的那段围墙被彻底拆除,枯井也被填平。两个破碎的家庭,却永远无法从伤痛中恢复。张晶的儿子失去了母亲,党长宁的子女再也等不到母亲回家。
而刘长刚的妻子,在经历了丈夫的背叛、暴力,最终成为杀人犯家属后,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
这起案中案渐渐淡出公众视野,只留下档案室里厚厚的卷宗。但那些隐藏在人性阴影中的欲望、谎言与暴力,却如同警钟,在每一个平静的日子里隐隐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