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村。
将仕郎府。
冯飒正在书房之中临摹字帖,女儿冯子君就在一旁观望。
“今日这幅字,你看如何?”冯飒临摹的正是瘦金体字,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已经临摹得似模似样。
冯子君仔细看了看,不由夸道:“阿爷今日临摹得最像,几可以假乱真了。”
“呵呵,果真么?”冯飒呵呵一笑,拿起桌上的字,细细看了起来,连连点头,“马猴儿这外甥倒是创出了一种难得的新体字,可惜了。”
“可惜什么?”冯子君听到阿爷说起创出新体字的人,脸色淡了下来。
“可惜我托媒人上门提亲,他竟然拒绝了。”冯飒对此除了惋惜之外,也有几分被拒绝了的恼怒。
“这有什么可惜的,阿爷,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冯子君才是觉得最受屈辱的那一个,她从小锦衣玉食,自觉不是寻常村夫村妇能比,马家那外甥,不过是侥幸得了一个散官,原先只是一个小小农家子,她愿意嫁,已经是难得了,结果竟然惨遭拒绝了。
“自然,我家子君要嫁的话,想做我女婿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县城了。”冯飒其实也不愁嫁女,就是原本觉得挑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却被拒绝了,所以心里多少有几分怨气。
“郎君,郎君。”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何事?”冯飒放下字帖,朝门口看去。
只见老管家来到门外禀报道:“郎君,适才有从长河里回来的人说,马猴儿那外甥回村了。”
“哦?”冯飒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回村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冯子君气愤不过某人拒婚,所以对此很看不惯,一个散官,回村了有什么稀奇的?
“郎君,大娘子,小人听说,马猴儿外甥,是穿着红色官袍回村的。”老管家嗫嗫说道。
“服绯?”冯飒大小也是个散官,自然清楚,只有五品以上的官才能服绯,但马猴儿的外甥,不过是一个正八品上的散官,他有什么资格服绯?
“管家,你怕是听错了吧,马家那外甥是个正八品的给事郎,就算是官服,那也是青绿色,何来绯色?”冯子君如今对于官场里面的道道也非常了解,都是这段时间阿爷灌输给她的。
“据闻是他已经封了县男……”老管家自然不敢说没影的事,都是打听清楚了,他才回来禀报的。
“你说什么?!”冯飒听后,顿时双眼圆睁,县男?那可是从五品上的爵位,确实可以服绯了。
“他封了县男?”冯子君也吃了一惊,原先对于某人拒婚的怨念在这一刻因为震惊而消失无踪。
“小人已经打探清楚了,马猴儿的那外甥,确实封了县男,听说还带了好几百个的兵士回村。”老管家说道。
“这如何可能?!!”冯飒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的散官是将仕郎,从九品下,想要求个中下县尉的职官都没有门路,马猴儿那外甥,前不久才赏赐了给事郎,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就已经封爵了。
哪怕只是最低一等的爵位,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郎君,小人说的都是真的。”老管家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连忙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冯飒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激动,“我想知道的是,他是如何受封的?国朝律法早已注明,非功不得封爵,他小小年纪,哪来的功劳?”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老管家摇了摇头,“小人还打听到,连本县县令都去拜访于他。”
冯飒已经坐不住了,自从听说刘长宁封了爵之后,他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将女儿嫁过去。
“管家,备轿。”冯飒忍不住了,他要亲眼去看一下,同时也是为了解惑,若是真的,自己是否可以从中学习一二。
“我也要去。”一旁的冯子君也说了一句。
老管家赶紧去备轿了,不一会,两人就坐上了轿子,朝太平村而去。
长安村与太平村相距不远,加上冯飒的催促,很快就抵达了太平村。
根本不需要问路刘家在哪里,谁家门口聚了最多的人,那里就是刘家。
冯飒和冯子君在村口下轿步行,两人的到来,也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就连本县县令都来了,其余人等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换了以往,有人坐轿子来太平村,怕是早就轰动了。
两人来到刘家院门前,这里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村民,冯飒很会来事,没一会就跟村民们打成一片,很快就探听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马猴儿外甥,竟然真的被封了爵位,而且这次回来,是从地方任上回京路过乡梓略作停留。
冯飒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上下巴结,想求个中下县的县尉职司而不可得,人家却已经在一个大县上做了一任县令,如今被召回京城,眼看就要重用了。
更让他遗憾的是,他来晚了一步,刘长宁已经离开了,他连面都没有见到。
“走吧。”冯飒很落寞,也意识到女儿到底错过了一桩多好的姻缘,小小年纪就如此受重用,日后做到六部九卿也不稀奇,难怪人家根本瞧不上他这个将仕郎的女儿。
冯子君心中也是复杂无比,当初被拒婚时,她心里还很不忿,觉得自己已经是“低嫁”了,如今一看,自己根本就是高攀,因为人家早已经高高在上了。
……
冯氏爷女后来的这个插曲,刘长宁不得而知,他在家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启程离开了,一家人都颇为不舍,马氏更是眼眶发红,虎豸与小菜苔都差不多,三丫直接就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还好刘长宁拿了一大包巧克力和饼干出来,这才堵住了她的嘴,小丫头一抽一抽地抱着巧克力和饼干,总算没那么伤心了。
离开太平村,刘长宁一行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了取响那高高的城门。京城,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