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有德责问,我仿佛被酒精激起了脾气,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
“孙……孙监正!蜀州这鬼地方,九幽教横行,蜀王……哼!老子天天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喝点酒解解乏,怎么了?你在京城高堂坐着,懂得什么?”
孙有德被我这“以下犯上”的态度彻底激怒。
“放肆!本官乃总衙特使,代表的是秦掌司,是朝廷法度!”
他上前一步,官威十足,“你区区一个代监正,竟敢如此目无上官?我看你这监正,是做到头了!”
马三通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呀,孙大人息怒,江老弟他也是压力太大,一时失言……”
我却不领情,一把推开马三通,指着孙有德鼻子骂道:
“你们在京城动动嘴,我们在蜀州跑断腿!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坐这位置试试?”
孙有德脸色铁青,知道在“醉酒”这事上跟我这“浑人”纠缠不清,冷哼一声,不再纠缠此事。
就在这时,周良因为替休沐的徐顺当值,正好端着茶水进来。
听到堂内吵闹,吓得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孙有德目光扫过周良,像是找到了新的靶子,嘴角勾起冷笑:
“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江监正,你自身行为不端也就罢了,这镇武司衙门何时成了慈善堂?连这等口不能言的残废,也能混进来充任门面?滑天下之大稽!我镇武司的威严何在?”
“残废”二字,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我压抑的怒火。
周良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马三通脸色也变了:“孙大人,此言过了!”
所有的“醉意”从我眼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芒。
我猛地踏前一步,身形快如鬼魅,在孙有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孙有德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冠帽都被打歪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马三通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我会直接动手。
我站在堂中,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孙有德,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道:
“孙有德,你给我听好了!”
“第一,周良是门房,非镇武司在编税吏,不领朝廷俸禄!我用何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第二,他这伤,是为揭露九幽教阴谋,被奸人所害!他是为我镇武司、为这蜀州百姓受的伤!在你口中,竟成了‘残废’?”
“你身为朝廷命官,不同情抚恤忠良,反而以此等污言秽语羞辱于他?你这颗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烂的?”
“你……你……你敢殴打上官?”
孙有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我,“反了!反了!江小白,你这是造反!”
马三通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口中连声道:“孙大人!孙大人息怒!江监正他……他这是一时酒后失德,绝非本意!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个醉汉一般见识!”
我则趁着“酒劲”,毫不示弱地指着孙有德骂道:
“打你又如何?还孙有德?有个狗屁的德!”
“再敢满口喷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按‘污蔑同僚、动摇军心’的罪名,将你拿下!”
周良站在门口,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能言语的他,只能对着我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额头瞬间见红。
“好!好!好!江小白,你有种!”
孙有德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今日之事,本官定当如实禀明秦掌司!我看你这监正,还能当到几时!我们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镇武司正堂。
他带来的几名随从也连忙跟了上去。
马三通看着孙有德离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演技十足:“江老弟啊江老弟!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下祸可闯大了!”
我仿佛酒醒了几分,对着孙有德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
直到孙有德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眼中的醉意和狂怒迅速褪去,恢复了清明。
我走到周良面前,将他扶起,“以后,在镇武司,没人能再欺辱你。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周良泪流满面,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躬身一礼,这才退下。
回到了值房,闲杂人等都已被屏退,只剩下我、马三通。
马三通似笑非笑,“行啊,老弟,这一巴掌,扇得是又响又脆!哥哥我看着都觉着疼!”
我揉了揉手腕,冷笑道:“不过是个开始。这孙有德,不过是条急着跳出来吠叫的恶犬,打了也就打了。”
马三通神色一正,声音压得更低:“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戏演完了,该谈正事了。”
马三通从怀中一个巴掌大小的密盒。
他指尖逼出一缕真气,按在密盒特定的凹槽上。
盒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滑开。
里面躺着是一封火漆密令,盖着秦权的饕餮印。
马三通取出信封,双手捧起,脸色肃然,沉声道:“总衙密令!代监正江小白,听令!”
我站在原地,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马三通等了两息,见我毫无反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老弟,你好歹……跪接一下,走个过场?不然哥哥我这程序上没法交差啊。”
我心中冷笑,这秦老狗,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用这种形式来搞服从性测试。
我直接反问,“我江小白,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恩师。他秦权,什么时候也配受我一跪了?你就这么回复他,原话!”
马三通闻言,非但没有再劝,叹道:“唉!秦掌司果然没猜错。他说了,你若肯跪,这密令便给你;你若不肯……这密令,照样得给你。”
说着,他不再坚持,直接将那张纸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拆开火漆,展开一看,上面竟是一片空白,无一字墨迹。
我心念微动,将秦权给我的饕餮真气分出一缕,注入纸张之中。
下一刻,如同墨滴入清水,道道墨迹如游龙,迅速浮现、勾勒出两行字:
“孙有德,杀。”
“蜀王府,便宜行事!”
笔迹铁画银钩,正是秦权亲笔!
墨迹在显现后只维持了不到三息,迅速淡化、消失。
最终连带着整张纸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丝毫痕迹。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目光微凝。
这秦权做事,倒也真是缜密狠辣。
一道密令,既借我之手清理了门户,又给了我放手对付蜀王的最终授权。
如此一来,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也……
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