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血腥气未散,恐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蜀州百官彻底胆寒。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
“王爷千岁!是江小白!是这逆贼包藏祸心,杀害了抚台大人!”
“下官等亲眼所见!江小白罪该万死!”
“请王爷为我等做主,肃清逆党!”
指责我杀害巡抚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这生死关头,所谓的风骨与气节,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的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当然,也并非全是软骨头。
一位身着洗的发白官袍的老御史,须发皆张,指着蜀王怒斥:
“朱麟!你擅杀封疆,劫持大阵,构陷忠良!本御史定要参你……”
话音未落,幽泉长老身形如鬼魅般一闪。
“噗嗤!”
一道乌光掠过,老御史的头颅瞬间飞起!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
幽泉、暗影两大长老如同索命的阎罗,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又有几名官员和江湖豪客开口讨骂,或被阵法之力碾碎,或是被暗影长老诡异的剑气分尸!
血腥的杀戮,瞬间掐灭了所有反抗的火苗。
这是吃定了我,让我背下这弑杀巡抚、谋逆作乱的天大黑锅!
我被阵法锁链禁锢在半空,看着眼前这颠倒黑白的一幕。
心中怒火滔天,却浑身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再无人敢发出半点忤逆之声。
整个大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蜀王朱麟看着这万马齐喑的局面,很是满意。
最终,他目光落在了始终沉默的学政李文博身上。
“李学政,你乃蜀州文宗,清流砥柱。满朝……哦不,满殿文武,就剩你未曾表态了。你,可有话说?”
我知道,现在的蜀王已经疯了!
他要用所有人的屈服来铺垫他的“大业”。
李文博若敢直言,必死无疑!
李文博面色铁青,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无奈,更有一种决绝。
我强忍着剧痛,拼命冲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活下去,比无谓的牺牲更重要!
李文博接收到了我的信号,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屈辱。
他死死盯着蜀王,猛地一跺脚,悲愤地吼出一句:“牝鸡司晨,国之将亡!无耻!”
说完,他竟气得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在地。
蜀王眉头微皱,旋即冷笑一声,并未深究一个“气昏”的老学究。
他需要的是屈服,而不是杀光所有人。
这时,赵举立刻扑通跪地,声音洪亮:“我蜀州武林联盟,唯王爷马首是瞻!”
他身后,各大门派之主、江湖豪强,绝大部分纷纷跪倒在地,黑压压一片。
整个大殿,唯有唐门的人,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唐老太爷依旧端坐于轮椅之上,闭着双眼,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站在他身后的唐不戒和唐不咸,两人皆是满脸愤然,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蜀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最后的硬骨头上。
“唐老先生,”蜀王心平气和道,“你唐门乃蜀中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本王爱才,对唐家也是一再宽容。”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先前那三个条件,依然有效。交出逆流针核心,让出七成军械利润……并且,只要你此刻点头,答应本王,过往一切不敬,本王概不追究。”
赵举立刻跳出来表忠心,指着唐老太爷叫嚣道:“老爷子!王爷如此宽宏大量,你莫要不识抬举!今日乃是王爷千岁寿诞,大喜的日子!您老德高望重,不如就依王爷之前所言,献舞一曲,给大家助助兴!也让我们这些江湖同道,开开眼界嘛!哈哈!”
让一位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的古稀老者,于大庭广众之下献舞!
这已不是羞辱,而是极致的侮辱!
是要将唐门数百年尊严,踩进泥泞里!
唐不咸目眦欲裂,再也忍不住,指着赵举破口大骂:“赵举!我操你祖宗!欺人太甚!
“四弟不可!”唐不戒急忙拉住他。
然而,晚了!
两道黑影闪过!
幽泉与暗影长老甚至没动,阵法之力化作两道紫黑光芒,如同利刃!
“嗤!嗤!”
站在唐不咸身旁的两名唐门弟子,瞬间被腰斩!
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这是最直接的警告!
唐老太爷猛地睁开双眼,看着惨死的门下弟子,他枯瘦的身躯剧烈一震,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双手颤抖着,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用尽全身力气,竟颤颤巍巍地,试图从那轮椅上站起来!
唐老太爷双腿有旧疾,早已萎缩无力。
此刻全靠双臂支撑,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份艰难,那份强忍的屈辱,看得令人心酸,更令人愤怒!
蜀王抚掌大笑,志得意满:“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唐老先生果然深明大义!来人啊,给唐老先生换一身合舞的衣裳!”
一名内侍躬身端着一个托盘上前。
盘中放着一套色彩艳丽、缀满流苏、如同伶人戏服般的花衣!
那刺目的颜色,在这肃杀血腥的大殿中,显得无比扎眼,充满了嘲弄。
唐门的尊严,被撕扯得粉碎。
唐不咸双眼赤红,嘶声喊道:“老爷子,不要!”
他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身边其他唐门弟子死死按住!
唐不戒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上前一步,对着蜀王深深一揖,
“蜀王殿下,家父年迈,双腿不便,实在无法……”
他满是悲戚道:“若王爷想看傀儡戏法,恳请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来代替!请王爷成全!”
他想为老父扛下这份屈辱。
然而,蜀王只是嗤笑一声,“哦?本王点名要看唐老先生的风采,岂是你能替代的?退下!”
那名内侍已经端着花衣,走到了唐老太爷轮椅前,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唐老太爷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闭上眼,手指缓缓松开了轮椅扶手,仿佛要亲手接过这份碾碎唐门百年尊严的屈辱——
“啧。”
一声清晰的咂嘴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在大殿门口响起。
“一群人模狗样的东西,欺负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子,”一个头戴宽檐围笠的车夫依旧抱着臂,斜倚在门框上,“你们这江湖,真他娘的出息!”
众人惊骇望去!
赵举为了表现,当即厉喝:“哪里来的下贱车夫,滚出……”
“噗!”
一声微不可闻地轻响,仿佛灯花迸裂。
赵举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恐,下意识低头看去。
胸口处,一个针眼大的小孔,并无鲜血。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业火从内里焚尽,皮肤瞬间灰暗、干瘪、皲裂……
弹指之间,竟化作一具漆黑蜷缩的干尸,维持着前一刻的姿态!
“轰”的垮塌在地,碎成无数焦块!
一位权势熏天的武林盟主,就这么被一个“车夫”,随手抹杀!
全场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落针可闻!
就连幽泉和暗影两位长老,瞳孔也是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紧绷,如临大敌!
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那“车夫”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清脆声响,终于站直了身体,慢悠悠地走向殿中。
随着他每一步踏出——
“嗡!嗡!嗡!”
整个大殿剧烈震颤!
那笼罩全场的紫黑色阵法结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撕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一股磅礴如山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开来,硬生生将阵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他无视了幽泉、暗影两大长老,目光直接钉在脸色煞白的蜀王脸上。
“蜀王不是喜欢看跳舞吗?”
“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跳一个?”
蜀王又惊又怒,猛地站起:“你……你到底是谁?”
“车夫”一把扯下头上的围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我是你爷爷,唐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