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枭随意看了几眼,果然又是如同前面几批信使一样,催促他尽快出兵,去硬撼南诏主力。
想到这里他心中冷笑不已,想让他替山行章那几个家伙当挡箭牌?他才不干这亏本买卖!山行章等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
他甚至觉得,这支唐军先锋被南诏吃掉更好,这样更能凸显南诏的强大,也更能为他将来可能的“选择”增加筹码。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信使温和地说道:“军情我已知晓,辛苦了。你且下去休息,我与李使君即刻商议出兵事宜。”
信使有些焦急的道:“王使君,还请尽快出兵,南诏军已经摸清楚了我军虚实,马上就要进攻我军了!”
眼见这信使还敢催自己,王枭的脸色在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过,变得阴沉而冷酷。
他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满和威严,“本使君自然会与李使君商讨出兵事宜,何时出兵、如何出兵,都由我们决定,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信使在此指手画脚?!”
信使被王枭的呵斥吓了一跳,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越界了,连忙惶恐地说道:“王使君恕罪!在下只是担心战局,并非有意冒犯使君……”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王枭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不必多言!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随着王枭的一声令下,几名亲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将信使强行拖了出去。
信使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几名亲兵面前,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出房间。
待他离去后,脸色阴沉的王枭对心腹吩咐道:“看紧他,跟前面几人一样,别让他乱跑,也别让李继昌的人接触到他。
前线吃紧?正好,让山行章他们先去消耗南诏军的实力。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或者等睦王快到了,我们再‘适时’出兵不迟。”
他打定主意,要封锁这个消息。只要李继昌不知道义宾方向的紧急情况,就能继续以“谨慎”为名,拖延出兵。至于山行章和杨儒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既要保存实力,又要在关键时刻攫取功劳,甚至做好了情况不妙就改换门庭的准备。
却不知,他这一扣,不仅将山行章、杨儒乃至文武坚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更是差一点葬送了整个西川东南的战局。
而这一切,远在行军途中的李倚,以及焦头烂额的陵州刺史李继昌,都还蒙在鼓里。战争的胜负,有时不仅仅取决于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取决于这些隐藏在幕后的私心与算计。
义宾县,王毗双率领着南诏主力,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城下。
只是预料中的唐军严阵以待的场景并未出现。城头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先锋部队小心翼翼地进入县城,发现这里几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除了城头上一些老弱病残,山行章的五千骑兵以及城中大多数百姓,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不见了?”尽管王毗双已提前得到探马汇报,说城外的唐军营地人不见了,只是他以为唐军是撤进城内决定殊死一搏了,但没想到他们却没有入城。
先锋部队的将领恭敬汇报道:“是的,都督,县城的城门大开,我军进城以后,城内空无一人,除了城头上有数十名老弱病残在守卫,并未发现唐军踪迹。”
这让他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数千骑兵,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是撤回荣州了?还是……另有图谋?
“难道他们钻到地里去了?或是插翅飞了?”王毗双喃喃自语。
他生性谨慎,这种脱离掌控的情况让他感到不安。
“搜!仔细搜查!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王毗双下令,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不战而逃?这不符合凤翔精锐的风格。而且,他们能逃到哪里去?退回荣州是最近的路线,但自己的游骑并未发现大规模军队北撤的痕迹。
“是!都督!”
很快,有士兵在城南方向发现了一些被刻意掩盖但仍可辨认的马蹄印和部队行进痕迹,指向了南方崎岖的山区。
“往南?”王毗双看着地图,眉头紧锁。往南是深入戎州腹地,是自己来的方向。这几千唐军想干什么?自投罗网?还是去了哪里?
尽管心中疑虑,但攻克义宾也算完成了既定目标之一。
按照惯例,以及为了震慑周边,本应再度下达屠城的命令,只是城内已经近乎是一座空城,这让他想屠也不了。
随后他命令大军在义宾县及其周边扎营,暂停了立即北进荣州的计划。
同时下令道:“加派探马!四散派出,重点侦查两个方向:一是通往荣州、泸州的各条大小路径,二是……我军后方,尤其是开边、僰道方向!我要知道这几千唐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毗双坐在临时清理出来的县衙大堂内,面无表情。
他隐隐感觉到,那支消失的唐军骑兵,就像一根毒刺,可能正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刺向他最柔软的要害。在拔掉这根刺,或者至少弄清楚其动向之前,他不敢贸然将主力投入对荣州的进攻。
所以他在等待,等待各方探马带回消息。
在弄清楚那支消失的唐军骑兵动向之前,他决定暂缓继续北进的步伐。
戎州五县已全在他掌控之下,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和资本,与即将到来的李倚主力进行一场决定西川东南归属的决战。
而现在,那几千名消失的骑兵,成了他完美计划中一个不大不小、却令人有些心烦的变数。整个戎州的战局,因为山行章等人的一次大胆迂回,而暂时陷入了一种充满悬念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