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下沉的瞬间，海水猛地灌进四周。
雷光麒麟四蹄踏空，却踩不到着力点。水流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拉，整个空间都在扭曲。乐天一把抱住麒麟脖子，嘴里还叼着半根糖葫芦：“完了完了，这下真要掉进地缝里了！”
倩儿抓紧麒麟背上的鳞片，眼角余光扫到后方——三名夜叉站在逐渐裂开的海床上，手中三叉戟插在岩缝中，口中仍在念咒。他们没追上来，但也没停下。
“他们不是要杀我们。”星辰低声说，手按斩月剑柄，“是在逼我们进某个地方。”
话音刚落，前方水幕一颤，一片巨大的珊瑚丛从暗流中浮现出来。那些珊瑚通体泛红，枝杈交错如网，缝隙间飘着一层淡淡的紫雾。贝贝贴在倩儿耳边，耳朵突然压平：“别过去！那雾有毒，沾上就麻，再碰就晕。”
乐天咽下最后一口糖，眼睛一转，把手里的竹签子朝夜叉方向甩了出去。签子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落在为首的夜叉脚边。
那夜叉低头看了看，皱眉拾起。竹签上还串着一颗没吃完的糖球，晶莹透亮，在微光下闪着甜腻的光泽。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舔。
下一秒，他眼睛亮了。
他抬头看向麒麟背上的几人，咧嘴一笑，竟用三叉戟把糖葫芦串挑了起来，举高示意：“甜！通融通融！”
另外两个夜叉愣住，其中一个还想说话，却被他抬手拦下。三人不再念咒，反而退后几步，任由裂缝继续扩大。
“成了！”乐天拍腿大笑，“我就知道，谁还不爱吃个零嘴？”
“你哪来这么多糖？”倩儿忍不住问。
“随身带的。”乐天得意，“出门不带糖，怎么混江湖？”
星辰没理会他们的对话，目光紧锁前方的珊瑚障。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松懈，真正的危险才刚开始。
“贝贝。”他低声道，“能过去吗？”
贝贝抖了抖耳朵，鼻子轻嗅几下：“有路。那些珊瑚之间有气流缝隙，守卫不会一直盯着。但我得吐个泡，把咱们裹进去，不然气味会被闻到。”
“快点。”星辰说。
贝贝深吸一口气，小嘴一张，一团透明的灵力泡泡缓缓涌出，像水母般轻轻膨胀，将麒麟和背上众人完全包住。泡泡表面泛着微光，隔绝了水流冲击，也挡住了外来的气息波动。
麒麟四肢一蹬，顺势滑入珊瑚障内部。
里面比外面安静得多。珊瑚枝条密布，形成天然迷宫。紫雾在缝隙间游走，像是活物一般缓慢流动。贝贝趴伏在倩儿肩头，耳朵不停转动，捕捉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左边……停。”它忽然压低声音。
麒麟立刻收住前冲之势，尾巴轻轻摆动维持平衡。
前方两株珊瑚之间，两只海马缓缓游过。它们体型不大，银鳞发亮，额前各有一根螺旋角，尾部缠着发光的海藻绳。每只口中衔着半枚螺号，游动时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声。
“这是龙宫的哨兵。”星辰低声提醒，“别出声，别动。”
倩儿原本想伸手摸一下其中一只海马的尾巴，听见这话立刻缩回手。她看着那对海马慢悠悠地巡完一圈，又转身往另一侧游去，动作迟缓，却一丝不苟。
“它们看起来……挺乖的。”她小声说。
“再乖也是守卫。”乐天哼笑，“你以为龙王养宠物呢？”
星辰没接话，手指始终搭在剑柄上。他注意到，右侧不远处有一片暗紫色的珊瑚，形状扭曲，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膜。那正是贝贝说的毒藻。
泡泡随着水流缓缓漂移，正朝着那片区域靠近。
“小心那边。”贝贝紧张道，“千万别碰。”
可水流不受控制，泡泡一点点偏移轨迹。距离那片毒藻只剩不到三尺时，贝贝急得直蹬腿：“要撞上了！”
就在接触前的一瞬，星辰拔剑出鞘。
没有轰鸣，没有雷光，只是一道极细的剑锋掠过泡泡前端。切口整齐，灵力未散，残余的护罩借着这一割之力猛然转向，擦着毒藻边缘滑了过去。
紫雾拂过泡泡表面，发出轻微的“嗤”声，留下一道焦痕，但终究没有破裂。
众人松了口气。
“你刚才那一剑……”乐天瞪眼，“连水都没惊动。”
“不能惊动。”星辰收回剑，“它们靠声音辨敌。刚才要是炸开了，整片珊瑚都会醒。”
贝贝瘫在倩儿怀里，喘着气：“累死我了……下次能不能提前准备点灵果？光吃糖撑不住这么大的法术。”
“你还嫌少？”乐天翻白眼，“我都把压箱底的最后一串给你了。”
“那是你自己贪吃。”贝贝扭头不理他。
倩儿轻轻摸了摸它的耳朵：“辛苦了。”
贝贝耳朵微微抖了抖，没说话，但绒毛颜色悄悄变暖了些。
泡泡继续前行，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阔。这里的珊瑚更加密集，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穹顶空间。水流变得平稳，紫雾也稀薄了许多。
“应该快出去了。”乐天探头张望，“前面好像有光。”
“别高兴太早。”星辰盯着上方，“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贝贝突然全身一僵。
“嘘——！”它竖起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听……有心跳。”
众人屏息。
的确，远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搏动声，像是某种生物在沉睡中呼吸。节奏缓慢，每一次跳动都带动着周围的水流轻轻震颤。
“不是海马。”贝贝喃喃，“更大……更深……”
“可能是别的守卫。”星辰缓缓握紧剑柄，“准备应对。”
“等等。”乐天忽然抬手，“你们看那边。”
他指向左侧一处不起眼的珊瑚角落。那里长着一簇小小的红色珊瑚，形状奇特，像是一朵半开的花。花心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那是什么？”倩儿眯眼。
“不像自然生长的。”星辰凝视片刻，“有人刻了痕迹。”
乐天掏出琵琶，轻轻拨了一根弦。音波在水中扩散，碰到那簇珊瑚时，反射出一圈微弱的涟漪。涟漪中，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符文轮廓。
“是标记。”他说，“老式的通行记号，我在古籍上见过。意思是‘安全路径’。”
“谁留的？”倩儿问。
“不知道。”乐天摇头，“但能在这地方留下记号的人，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星辰沉默片刻，低声道：“不管是谁，我们现在没得选。”
他话音刚落，贝贝突然抬头，耳朵笔直竖起：“不好！海马回来了！”
果然，远处两个银色身影正缓缓游近。这次它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口中螺号也开始发出低频震动。
“它们发现什么了？”乐天紧张。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道音波。”星辰说，“你的试探被察觉了。”
“现在怎么办？”倩儿抓紧麒麟背上的鳞片。
“往前。”星辰说，“既然有标记，就说明这条路能走。我们不能再停。”
麒麟会意，四肢发力，顺着泡泡的引导向前滑行。他们贴着珊瑚壁移动，尽量避开开阔水域。两只海马在后方盘旋几圈，似乎在搜寻什么，但并未追来。
穿过一片弯曲的珊瑚廊道后，前方出现一道狭窄的出口。外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尽头，只有微弱的光斑在远处闪烁。
“出去了？”乐天探头。
“还没。”贝贝耳朵轻抖，“那心跳……更近了。”
星辰走在最前，剑未归鞘。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跟紧，别掉队。”
倩儿点点头，抱着贝贝的手收紧了些。乐天把琵琶背好，做了个鬼脸：“放心，我可是连噩梦都能唱跑调的男人。”
麒麟迈步向前，踏入出口的刹那，水压骤然变化。
一股暖流迎面而来，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贝贝突然睁大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妈妈……那边有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