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压突变的瞬间，一股暖流迎面扑来。
贝贝猛地抬头，耳朵绷得笔直：“妈妈……那边有心跳声！”
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浮出一张巨脸。青面獠牙，眼如铜铃，鼻孔喷出腥臭气泡。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整片海域仿佛被吸住一般，连人带麒麟全被吞了进去。
眼前一黑。
胃壁黏滑湿热，不断蠕动。酸液从四壁渗出，滴落在地发出“滋滋”响声。乐天翻身坐起，嘴里还叼着半根糖葫芦棍：“谁家火锅店半夜开门？这味儿太冲了。”
倩儿扶着墙壁站稳，指尖触到一片粗糙纹路：“这不是普通的胃，上面有东西。”
星辰抽出斩月，剑尖划过空气，一道微弱雷光亮起。光线下，胃壁上刻满扭曲符文，层层叠叠覆盖在肉层之间。
“这些符号……”倩儿凑近细看，“像是地图。”
贝贝跳上她肩头，鼻子猛嗅两下：“不是像，就是龙宫密道图！我认得这个走向——穿过三重海眼，绕过镇海柱，最后通到龙心殿外！”
乐天拍腿：“好家伙，夜叉吃撑了自己画导航？”
“是有人故意刻进去的。”星辰扫视四周，“而且时间不短了，符文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乐天转头看向入口方向，“那位大哥好像没打算让我们走前门。”
他话刚说完，头顶传来一阵剧烈收缩声。胃口正在闭合！
倩儿立刻伸手按在符文最密集的位置：“这些图需要激活，不然等它彻底封死，咱们就得陪它消化晚餐了。”
“怎么激？”乐天问。
“烧。”她说，“高温能让沉睡的灵纹苏醒。”
说着，她掌心凝聚一点火光。火焰初起时呈淡金色，随即转为赤红，带着一丝凤凰羽焰特有的温润质感。
她将火焰轻轻贴上符文边缘。
“嗤——”
一声闷响，整个胃腔剧烈震颤。酸液翻涌，墙壁抽搐，像是被烫伤的野兽般发出低吼。
“有效！”贝贝耳朵抖了抖，“快继续！”
倩儿咬牙坚持，手指稳稳压住火焰。符文一条条亮起，蓝光顺着纹路蔓延，如同水流注入干涸河床。
可就在这时，一股新的液体从上方分泌而出，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漫到脚踝。
“不好！”乐天跳起来，“它要吐酸淹我们！”
星辰一步跨前，斩月横举，雷光缠绕剑身，在众人面前撑起一道屏障。酸液撞上光幕，发出刺耳声响，冒出阵阵白烟。
“撑不了多久。”他说，“你那边怎么样？”
“快了！”倩儿额头冒汗，“最后一段连上了！”
果然，随着最后一道符文点亮，整幅地图完整浮现。幽蓝色的光路在胃壁上流转，勾勒出一条通往深海的隐秘路径。
紧接着，夜叉全身痉挛，喉咙深处传出一声闷吼。它显然受不了这种由内而发的灼痛，本能地开始反胃。
“要出来了！”乐天抱住脑袋，“抓紧啊！”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上方传来。他们像是被扔进漩涡的石子，猛地向上抛飞。麒麟在前，众人紧随其后，连同大量酸液一起喷射而出。
冷风扑面。
海水重新包围身体的刹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稳住身形，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那只夜叉在海流中疯狂翻滚，肚皮朝天，四肢乱蹬，痛苦地撞击着岩壁。
就在它挣扎之际，胃壁破裂处涌出大片蓝光。那些符文化作实体，脱离血肉漂浮于水中，连接成一条泛着微光的通道，直指海底深处。
“密道开了！”贝贝指着前方，“快看！就是这条！”
通道不算宽，仅容一人通过。表面流动着类似水母的柔光，每隔一段距离还会闪出一个古老标记，正是刚才所见的符文变体。
乐天刚想往前游，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他低头一看，道袍已经没了，只剩几块破布挂在腰间，裤腿也被腐蚀出好几个洞。
“我的新衣服！”他惨叫一声，“这可是丹盟定制款！穿一次能涨十年修为！”
“那你现在亏大发了。”贝贝趴在他头上，甩了甩耳朵上的酸液，“建议下次别穿这么贵的出来冒险。”
“你知道那件多少钱吗？”乐天欲哭无泪，“我攒了三年零花钱才买的！”
“值钱也不顶用。”倩儿检查了一下药瓶，确认灵液未漏，“至少人没事。”
星辰环顾四周，发现海流正变得紊乱。远处暗流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低声提醒：“别浪费时间，密道不会一直开着。”
众人望向那条幽光通道。它像一根悬在虚空中的丝线，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断。
“进去吗？”倩儿问。
“当然进！”乐天一手扯下残袍当披风，“难不成在这等它关门大吉？”
“可我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她又说。
“谁知道外面就没有？”星辰看着仍在翻滚的夜叉，“它拼了命也要阻止我们看到这条道，说明里面有它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贝贝突然安静下来。它盯着通道入口，耳朵微微颤动。
“怎么了？”倩儿察觉异样。
“刚才……”它的声音轻了些，“我又听到了那个心跳。”
“妈妈的心跳？”
“嗯。”它点点头，“比之前更清楚了。就在里面。”
乐天收起嬉笑，难得认真起来：“所以你是说，这条道不只是通向龙宫，还连着别的东西？”
没人回答。
海流加快，通道边缘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光芒闪烁频率变高，像是电量不足的灯泡。
“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星辰说。
倩儿深吸一口气，向前游了一步。
她的手刚碰到通道表面，一层透明薄膜般的阻力传来。触感温润，像摸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问。
乐天把最后半根糖葫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只要别再让我裸奔就行。”
星辰站在她身后半步，手搭剑柄：“走吧。”
贝贝趴在她肩上，耳朵贴紧脸颊：“妈妈……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倩儿点头，用力一推。
薄膜破裂，幽光骤亮。
通道入口扩张，形成一个圆形光门。众人鱼贯而入，身影逐渐被蓝光吞没。
就在最后一个人进入的瞬间，通道尾端猛然收缩，像是被人从另一头拉紧的绳索。
海水中，只留下一圈缓缓扩散的涟漪。
远处，一只小海马悄悄探出头。它看了眼密道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口中衔着的螺号，转身钻进了珊瑚缝。
通道内部并非直线。
墙面由柔软的肉质组织构成，表面布满脉络状发光血管。脚下踩着的不是岩石，而是一层弹性十足的膜，每走一步都会轻微凹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腥味，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晒干的海草混合着晨露。
“这地方……活得挺滋润。”乐天摸了摸墙，“还能不能退货？我选个通风好的。”
“闭嘴。”星辰低声道，“注意脚下。”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一软。
倩儿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她本能地伸手撑地，手掌却陷进了一团温热的黏液里。
“啊！”她急忙抽手，“这是什么？”
黏液顺着指尖滴落，每一滴都在空中短暂悬浮，然后化作一颗颗微型光点，缓缓上升。
“别怕。”贝贝跳过去，“是营养液，给通道供能用的。”
“听起来更恶心了。”乐天往后退了半步。
“往前走。”星辰拉住倩儿的手臂，“这里不稳定，不能久留。”
众人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心跳声越清晰。不再是模糊感应，而是实实在在的搏动，一下一下敲在胸口。
“你们也听到了？”倩儿小声问。
“嗯。”贝贝耳朵竖着，“越来越近了。”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不大，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某种生物的食道里。两侧墙壁偶尔会收缩一次，像是在吞咽。
“我说……”乐天咽了口唾沫，“咱是不是不该走这条路？”
“已经走了。”星辰说。
“我是说，它好像……还在动。”
他说对了。
前方不远处，通道突然扭动了一下。幅度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站不稳。
紧接着，顶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纤维，像是某种巨大的神经束。
“它不是路。”贝贝喃喃道，“它是活的。”
“什么意思？”倩儿问。
“这条密道……是夜叉的一部分。”它声音发紧，“我们不是在穿隧道，是在穿过它的身体。”
话音落下，整条通道猛地一缩。
所有人摔倒在地。
墙壁迅速收窄，像是要将他们挤压成碎片。
“快跑！”星辰一把拽起倩儿，“前面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