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翻涌，暗流撕扯着岩壁的缝隙。倩儿的手还贴在星辰背上，凤凰骨的热度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烫。前方通道狭窄，头顶碎石不断掉落，追兵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水波震得人耳膜生疼。
“快走！”乐天喊了一声，声音在水里发闷。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侧方冲出，猛地撞进队伍前方。雷光麒麟落地时四蹄踏起电弧，鳞片噼啪作响，角尖直指上方水域。它仰头一吼，整条海沟都跟着震动。
“它要引雷？”乐天睁大眼睛。
话音未落，麒麟角尖凝聚出一团模糊雷云，紫电缠绕，在深海中划出刺眼光芒。紧接着，一道粗壮雷霆自深渊上空劈下，穿过层层浊浪，精准轰在追击而来的魔化侍卫身上。
轰！
几具黑影当场炸开，焦黑残肢沉入海底。那股腥臭还没散尽，第二道雷又落了下来，把剩余的侍卫连同扑来的章鱼触须一起贯穿。电光在水中蔓延，像一张巨网扫过整片区域，所有被击中的躯体都在瞬间碳化，冒着黑烟缓缓下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糊的味道。
乐天愣了一瞬，忽然咧嘴笑了。他一个翻身跳上麒麟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就往那些焦黑残骸上撒。
“香辣味海妖出炉咯！”他大声说，“要不要来点孜然？我这还有五香味的！”
麒麟抖了抖身子，差点把他甩下去。贝贝趴在倩儿肩头，耳朵动了动，小声嘀咕：“傻猴又犯贱。”
倩儿没笑。她盯着前方岩缝，那里还有几条章鱼触须在蠕动，正悄悄缠向星辰的小腿。她刚想提醒，却见星辰已经察觉，手中斩月剑猛然挥出，雷光附着剑刃，一刀将触须斩断。
可那一击之后，他身体晃了一下，抬手捂住嘴。
再摊开时，掌心全是黑血。
“星辰！”倩儿冲上前扶住他。
他靠着岩壁站稳，呼吸变重，脸色发白，但还是摇头：“没事。”
“你中毒了。”她说。
他没反驳。
倩儿直接把手按在他胸口，闭上眼。一丝温润的火光从她掌心渗出，顺着经脉流入他体内。那不是攻击性的火焰，而是带着生机的暖流，缓慢推动着他体内的毒素向外排。
星辰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躲。
贝贝蹲在旁边，两只耳朵紧贴后脑，眼睛一直盯着星辰的脸。它平时总是一副嫌弃模样，此刻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尾巴轻轻摆了摆，把沾在毛上的糖渣甩到了地上。
雷光麒麟站在不远处，鼻息粗重，身上的电光还没有完全熄灭，偶尔还会跳一下。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蹄印，发现地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雷光花，歪了歪脑袋，用鼻子蹭了蹭。
乐天从麒麟背上跳下来，收起瓷瓶，走到星辰另一侧：“撑得住不？”
“能。”星辰吐出一个字。
“别硬撑。”乐天拍了拍他肩膀，“刚才那一剑挺帅的，但下次留点力气骂我，别光咳血。”
星辰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低声回了句：“闭嘴。”
前方通道渐渐开阔，水流也缓了些。岩壁开始出现刻痕，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被海水泡得模糊不清。远处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光，像是出口，又像是陷阱。
“还能走吗？”倩儿问。
星辰点点头，试着迈步。腿有点软，但他没让人扶。斩月剑还握在手里，剑身有裂痕，雷光已经黯淡。
雷光麒麟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伏低身体，示意他们可以骑上去。
“它累了。”贝贝突然说，“刚才那两道雷，耗得不少。”
“我知道。”倩儿轻声应。
但她还是拉着星辰坐上了麒麟背。乐天紧跟着跳上来，顺手把琵琶抱在怀里。贝贝蹦到倩儿肩头，耳朵竖起，继续监听四周动静。
麒麟起身时脚步有些不稳，走了几步才恢复平稳。电弧仍在鳞片间游走，但频率变慢了。
“你说那些人……真是被控制的？”乐天打破沉默。
“不是人。”贝贝说，“是壳。里面的东西早就烂了。”
“那为什么要追我们？”
“因为凤凰骨。”贝贝转头看了倩儿一眼，“它一直在发热，就像灯一样。他们看得见。”
倩儿摸了摸胸口，那块骨头确实还在发烫，热度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
“那你呢？”乐天看向星辰，“你家那个剑穗的事，打算什么时候说？”
星辰没回答。
自从在章鱼胃囊里听见家族长的声音，看到那条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剑穗后，他就没再提过这事。倩儿也不敢问，怕触及什么不该碰的记忆。
“等安全了再说。”她替他答了。
“我们现在算安全？”乐天笑了一声，“后面一堆焦尸，前面不知道通哪儿，麒麟快累趴，星辰快咳死，你还跟我说‘等安全了’？”
“所以你闭嘴比较好。”贝贝冷笑。
“你们俩能不能别吵。”倩儿揉了揉眉心。
就在这时，麒麟忽然停下。
它耳朵动了动，鼻孔张开，像是闻到了什么。接着，它缓缓抬头，脚尖再次亮起微弱电光，指向右侧一处隐蔽的岩洞。
“怎么了？”乐天问。
没人回答。
贝贝跳下倩儿肩头，走到麒麟面前，仰头看着它的眼睛。一人一兽对视片刻，贝贝低声说：“你也感觉到了？”
麒麟点了点脑袋。
“什么感觉到了？”乐天抓了抓头发，“你们打什么哑谜？”
“安静。”倩儿突然说。
她也感觉到了。
一股极细微的波动，从那个岩洞深处传来。不是魔气，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熟悉的气息。像是风吹过药田，像是雨落在屋檐，又像是小时候躺在草地上听蝉鸣的那种平静。
可在这片死寂的海底，任何“熟悉”的东西都显得格外危险。
“要不要过去？”乐天压低声音。
“不能绕。”贝贝说，“那边是唯一的路。”
“你怎么知道？”
“它知道。”贝贝指了指麒麟，“它认得这个地方。”
麒麟往前走了两步，电光映照出岩洞口的轮廓。洞壁上有一圈符文，已经被海水腐蚀得只剩一半，但仍能看出是守护阵法的痕迹。
“这是……龙宫旧址？”乐天瞪眼。
“不是龙宫。”倩儿摇头，“是更早的东西。”
她伸手碰了碰那圈符文，指尖刚接触，凤凰骨猛地一烫。几乎同时，洞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石头滚动，又像是锁链松动。
麒麟角尖的电光骤然增强。
“有人在里面。”贝贝说。
“或者曾经有。”乐天咽了口唾沫。
星辰站了出来，一手扶着剑，慢慢走向洞口。他的脚步还有些虚，但眼神很稳。走到门前时，他抬起手，用剑柄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在洞内反复回荡。
过了几秒，里面传出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搭在门槛上，手指扭曲变形，指甲漆黑如墨。
那只手缓缓抬起，指向洞内深处。
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