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迎祥率领闯营主力在滁州城下拼死断后,为联军争取撤离时间时,最先脱离战场的摇天动和混十万马进忠两部,带着大量眷属和溃兵,跑向了东北方向的五里桥。
不过卢象升对此早已经有准备,此战官军军力充足,他早就安排了罗岱、李辅明、金声桓三人防守这座横跨来安河的桥梁,防止流寇从这里突围后往石固山跑。
桥对面,官军旗帜鲜明,阵列森严,副总兵李辅明官职最高,被卢象升委托临时指挥罗岱和金声桓两人,他看着对岸黑压压、乱哄哄的流寇大军下令道:“架好盾牌长枪死守桥头!鸟铳手、弓箭手,占据两侧梯次射击!一步不退,耗光他们的锐气!”
罗岱也在一旁指挥着部下随时准备填补空缺,金声桓也就是以前的一斗粟看着对面乱糟糟的人群跃跃欲试,他投降官军两年了一直没有拿的出手的战绩,到现在还是一个守备,此战便是他翻身的关键。
摇天动部连日攻城,兵力折损严重,此刻已是惊弓之鸟,闻讯脸色煞白:“日他温,卢象升是要赶尽杀绝啊!”
马进忠脸上也不好看,他一把抓住摇天动的胳膊:“老姚!没时间犹豫了!后面祖宽的马队转眼就到!这桥冲不过去,你我兄弟全都得成官军的刀下鬼,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 求生的欲望让摇天动重新鼓起一丝凶悍,他拔出战刀,对着身后惶恐不安的队伍发出命令:“弟兄们前面有堵截,后面是追兵!不想死的,就跟老子冲过这座桥!”
绝望总是能提起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勇气,第一批数千义军,在摇天动和马进忠的亲自驱赶下,向着太平桥发起了亡命冲锋,人潮拥挤,许多人甚至被直接挤落冰冷的河水,但后面的人依旧踩着前面人的身体,疯狂向前。
“放箭!”
“铳手,瞄准了打!”
箭矢撕裂空气,铅弹呼啸而出,在挤满桥面和河岸的义军人群中掀起一片片血雨腥风。冲在最前面的人成排倒下,尸体几乎堵塞了桥面。但后续者踏着血泊和尸骸,红着眼睛继续冲锋,他们用身体撞向盾牌,用手抓住官军的长枪,用牙去咬敌人的手臂!为了活命,他们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野蛮,官军坚固的防线竟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顶住!给老子顶住!” 李辅明亲自来到阵前,挥刀砍翻一个企图翻越盾牌的流寇,但更多的流寇如同潮水般涌来。
侧翼的罗岱看得心急如焚,他策马找到李辅明和金声桓,急声道:“李协台,金守备!贼寇困兽之斗,凶悍异常!我军兵少,久守必失!必须出奇招!”
金声桓目光一闪,指着对岸那个尤为活跃的流寇首领,低声道:“二位将军,贼首摇天动亲临阵前,乃我军破敌良机!若能阵斩此獠,贼势必溃!”
罗岱说道:“好!李协台,请你与金守备在此固守,吸引贼注意,我率我的两百家丁,从下游寻浅滩迂回至贼军侧后,直取摇天动首级!”
李辅明也被罗岱的勇气感染了要知道对面流寇可是有上万人两百人去冲阵稍不注意就留那边了,他重重抱拳:“罗游戎,小心!此处交给我!”
罗岱不再多言,一夹马腹,率领那两百名家丁沿着河岸向下游疾驰而去。
桥头的血战更加惨烈,摇天动见攻势受挫,焦躁万分,他挥刀冲到阵前,连砍数名退缩的义军,声嘶力竭地吼叫:“冲!快冲!他们快不行了!” 他的旗帜和身影,在乱军中格外醒目。
就在这时,义军队伍的侧后方响起了恐怖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官军骑兵从后面杀来了!”
罗岱一马当先,两百铁骑以楔形阵狠狠凿入了摇天动部混乱的侧后!这些家丁战力极强,刀劈马踏,所向披靡,根本不与普通流寇纠缠,目标明确直冲摇天动所在的位置。
“保护掌盘!” 摇天动的亲兵试图结阵抵抗,但在罗岱骑兵的猛烈冲击下,瞬间就被冲散。
摇天动正全力督战,突闻身后大乱,骇然回头,只见一员官军猛将已如旋风般杀到近前,那冰冷的刀锋映照着他惊恐的脸!
“贼酋授首!” 罗岱暴喝如雷,战马交错间,手中长刀化作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过!
刀光闪过,血泉喷涌!
摇天动甚至来不及做出有效的格挡,一颗满眼惊愕的头颅便已冲天而起!无头的尸身在马背上晃了晃,轰然坠地。
罗岱勒住战马,长刀一探,精准地挑住那颗头颅的发髻,将其高高举起,运足内力,声震战场:“摇天动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义军,无论是正在拼杀的还是准备逃跑的,全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掌盘子……被阵斩了?!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了每一个人。
“摇掌盘死啦!”
“快跑啊!官军骑兵来了!”
摇天动部彻底崩溃,士卒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将马进忠的部队也冲得七零八落。
桥头官军士气大振,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罗游戎威武!” 李辅明趁势挥军反攻,扩大战果。
马进忠目睹摇天动被阵斩,一时间没有缓过来,他本部的阵型也被溃兵冲乱,陷入官军前后夹击的绝境,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官军阵中,守备金声桓看准时机,对李辅明快速说道:“李协台,标下与那混十万马进忠曾有旧谊,愿单骑入阵,劝其来降,或可免去一番厮杀,保全我军将士性命!”
李辅明略一沉吟,眼下确是良机,便点头应允:“金守备小心行事!”
金声桓深吸一口气,竟真的单人独骑,冲出官军阵列,向着混乱的马进忠部奔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混十万!马进忠!故人来访,何不出来一见!”
马进忠正自惶恐,忽闻有人喊他诨名,定睛一看,只见一骑官军孤身前来,再细看,竟是投降了官军的金声桓!
“一斗粟?是你!” 马进忠又惊又疑,让亲兵放他过来。
金声桓来到马进忠近前,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语速极快地说道:“老马!你看清楚了!摇天动已死,你部已陷入重围!卢部院指挥天兵合围在即,高迎祥自身难保!你已身陷死地,还要拉着这几千弟兄陪你一起送死吗?”
马进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看着周围溃散的队伍和步步紧逼的官军,说不出话来。
金声桓趁热打铁,压低声音道:“老马!听我一句!左良玉左镇你知道的,最是善待我等归顺之人!我金声桓就是例子!只要你此刻弃暗投明,我必向左镇力保你!以你的本事,归顺朝廷,搏个功名富贵,封妻荫子,岂不强过当这天天被追着打的流寇?难道你真想死在这五里桥?”
这番话,句句说在马进忠的心坎上,他看看金声桓身上的官军服饰,再看看自己身边惶惶不可终日的部下,又想想摇天动那血淋淋的下场,所有的抵抗意志在瞬间崩塌。
他长叹一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中的佩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颓然道:“我马进忠投降了,还望放过我那些部下。”
马进忠投降了,剩余的义军也纷纷丢弃武器,跪地请降,五里桥之战,终以罗岱阵斩摇天动、金声桓劝降马进忠而告终,官军取得大胜,伤亡不足二百人瓦解了上万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