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锐和他的马军营将士,在北门用命为城中的军民撤离争取时间时,太原城西,南两个方向,庞大的撤离人流,正无声而极速地向西,南两个方向涌动着……
李御亲自坐镇西门,协调着最后一批主力将士和百姓的撤离,
队伍绵延数里,但秩序井然!
锐风军的老兵们分布在队伍两侧和关键节点,低声催促着,
搀扶着老弱,引导着方向,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
车轮碾压土地的沉闷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婴儿压抑的啼哭,很快又被母亲捂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压抑的气氛,离开家园,前途未卜……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不舍……
“快!快走!不要停!金狗随时可能追上来!”
李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夜色,向面前的一众人传递着紧迫感!
他不断回头望向太原城的方向,那里冲天的烽火依旧在燃烧,北门传来的喊杀声隐约可闻,他知道,苏锐和他的弟兄们正在用自己的命,给他们争取时间,
每一声隐约传来的嘶吼,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
“李将军,王爷……王爷还没出来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李御转头,看到是城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儒,被儿子搀扶着,脸上满是担忧,
李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躁,沉声道:
“老先生放心,王爷很快就会跟上,他要在北门稳住局面,为我们争取时间……”
老儒叹了口气,眼中泛着泪光:
“王爷仁义啊……若非王爷,我等早已是城外枯骨……但愿上天保佑王爷,保佑我太原……”
类似的话语在撤离的队伍中悄悄流传,贺烽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正是这份信任,支撑着数十万军民,在这茫茫黑夜中,跟随一支前途未卜的军阵,走向未知的路
……
张德柱负责断后军阵,
他率领着重新补充的重甲步卒和部分伤兵,走在整个撤离队伍的最后
他的任务是在主力完全离开城郊后,封锁西门和南门,并设置最后的障碍,延缓可能的追兵速度,
看着空荡荡的城门洞,和逐渐远去的队伍背影,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也不禁红了,
太原,这座他们浴血奋战了数月,付出了无数兄弟生命的城池,终究还是要放弃,
小德子一条胳膊留在了这,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老兄弟中,一大半的命,都留在了这……这太原城对于别人来说是座城,可对这些人来说,就是人生的终点……
“唉……”
纵使他心中千言万语的不甘不舍,最终终是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他喃喃自语着,忽的发现自己的神色被身边人注意,为了不至被人看透心思,猛地一抹眼睛,忽然变脸的朝身边人吼道: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把准备好的拒马,铁蒺藜都给老子撒出去!把城门给老子用石块堵死!快!”
将士们默然无声地执行着命令,将各种障碍物设置在城门附近和主要道路上,
他们知道,每多设置一道障碍,前面的袍泽和百姓就多一分安全……
当最后一道障碍设置完,张德柱深深地看了一眼在黎明微光中显出轮廓的太原城楼,猛地转身!
“走!”
他率领着断后的人马,快步追向前方人群
……
天色渐渐放亮,撤离的队伍,已经进入了西山边缘的丘陵地带,
从这里回望,太原城仍是沉默的矗立在平原之上,
城头的烽火依旧显眼,北门的喊杀声,似乎已经渐渐平息,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许多将士心头,
贺烽是在天色大亮时,才带着最后一批亲卫,从南门撤出,
他拒绝了底下人让他先走的提议,坚持要最后一个离开,跨出城门的那一刻,他勒住战马,回首凝望……
朝阳的阳光洒在破败的城墙上,给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关镀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色,
他曾在这力挽狂澜,也曾在这里呕心沥血,更在这里埋葬了无数愿意和自己一道抗击外敌英魂……
“早晚有一天,老子还会回来!”
贺烽在心中默默起誓,眼神锐利如刀!
“完颜宗翰,太原之困,今日之辱,你等着我的!”
……
他愤恨的一扯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向着西边那莽莽群山,疾驰而去……
在他的脑海中,沙盘情报系统中清晰地显示着,代表撤离队伍的圆点,正如细流不断汇入西山的怀抱,
而代表金军的红色圆点,在短暂的混乱后,终于分成了数支人马,如同一只血腥的爪子,向着西,南两个方向抓了过来!
贺烽心里清楚,真正的逃亡与追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