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城西,原本是一片驻军的校场和部分荒废的民宅区,如今被划拨给镇朔军主力军阵驻扎,
随行的太原百姓也被妥善安置在附近坊市,虽然拥挤,但总算有了遮风避雨之所,不必再餐风露宿,
接下来的日子,镇朔军上下开始了紧张的休整和重建,
李御一入城,王猛自然而然的将城内所有的军政权柄移交,
原本李御还想将城中的一切权柄交由贺烽亲管,但贺烽执意要李御统辖,他不愿意在这些细碎的事上占用过多的精力
……
李御一上手,立刻展现出卓越的行政才能,与城中本就各司其职的官员密切配合,处理繁杂的民政事务,
登记人口,分配土地屯田,组织工匠恢复生产,安抚流民情绪……
他处事公允,条理清晰,很快赢得了京兆府本地士绅的尊重,
贺烽则完全不管民政,而是带着李锐武,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军队的重整上,
镇朔军老兵是核心骨架,但经历了太原血战和长途转战,减员虽严重,可军心士气稍有低落
贺烽下令,从跟随而来的太原青壮中择优募兵,
消息一出,应者云集!
这些青壮亲眼见证了镇朔军如何保护他们千里转移,对贺烽和李御奉若神明,参军热情极高!
同时,贺烽也没有完全排斥京兆府本地的驻军和招募的新兵,他让李锐武,苏锐等人从中挑选可造之材,打散编入镇朔军老兵的队伍中,以老带新
……
练兵场上,终日杀声震天,贺烽亲自督导,将已有成熟的作战理念继续打磨,强调小队配合,山地作战,夜间突袭,弩箭精准射击,
李锐武练兵极严,赏罚分明,且有钱百万的资助,将士们的收入和物质待遇明显优于百姓,也因此训练虽苦,却没人有怨言
贺烽还做了一件让京兆府官员瞠目结舌的事,
他安排钱百万带着精干人手和部分缴获的金银,大肆收购京兆府及周边地区的粮食,布匹,铁料,药材等战略物资,甚至几乎到了扫货的地步,
同时,他也派出商队,通过秘密渠道,与更西边的吐蕃部落,甚至绕道与南边的宋境州县进行贸易,换取急需的货物……
李御看着日渐溃瘪的府库,忧心忡忡,找到贺烽劝阻:
“王爷,城中府库的钱饷……”
贺烽知道李御的担忧,他看着校场上操练的将士,头也没回:
“老李,金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汴梁一旦有变,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京兆府,”
“或者西夏也会过来分一杯羹……”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钱饷若是不够了,我会带人,去西夏‘借’一点……”
……
李御默然,他发现贺烽总是能在危险尚未出现前很远,便能警觉的开始筹划自卫,
但他不得不承认,贺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而且效率极高!
时间一天天过去,镇朔军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在京兆府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默默恢复着伤疤,磨砺爪牙!
在贺烽的坚持下,李锐武主抓的军阵重练中,镇朔军正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元气,甚至比在太原始时,更多了几分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稳锐利!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月后,来自东方的噩耗,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兆府,也让刚刚安定下来的镇朔军上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汴梁……失陷了!
确切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陆续传来
金军东路军攻克汴梁外城,宋钦宗赵桓亲自至金营议和被扣,随后金人索要巨额金银,布帛,女子,并仍要求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贺烽心里清楚,东京汴梁的陷落,已经宣告了宋廷中央政权的实质性崩溃!
消息传来的一刻,京兆府内一片哗然,悲声四起……
镇朔军大营中,中军帐内,
核心将领齐聚,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苏锐并一干将领双目赤红,拳头攥得出声,
他们虽然对朝廷多有不满,但当真正听到国都陷落,皇帝被俘的消息时,那种源自血脉和文化认同的悲愤,依旧难以承受!
“王爷!朝廷……朝廷没了!那官家……”
李御脸色苍白,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张德柱,李锐武等人早已下定决心与朝廷决裂,但得知东京汴梁城陷落的一刻,得知城内百姓惨遭金人屠城劫掠的一刻,仍是悲愤从心中起!
“王爷,我们……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李御看向为首的贺烽,声音沙哑地开口询问
众将皆将目光投向了贺烽,期待着贺烽的决断
贺烽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中每一张悲愤或茫然的脸,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简陋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京兆府的位置上,
“朝廷没了,皇帝没了,那又怎样!?他在位的时候,也没见他为百姓出一分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吊起了所有人的心神!
“我们还在!”
“我们镇朔军还在!我们身后这几十万从太原带出来的百姓还在!京兆府这百万军民还在!”
“天,塌不下来!”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看向东方,仿佛能穿透营帐,看到那千里之外正遭受蹂躏的汴梁城,
“这畏敌不前,在国战之时将自己百姓拱手让人的朝廷,留着有什么用!”
“不打仗的时候,百姓养着朝廷,打起仗来了,朝廷那百姓当成博弈的筹码……”
“这等视百姓如草芥的朝廷,要我说,还不如金人!至少金人对自己的百姓,要比他们强得多!”
“想要京兆府不成第二个汴梁,整军经武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九州的百姓,那朝廷不要,我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