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场“拍卖”的喧嚣渐息。
李承乾敛去面上笑意,指尖轻一叩。一旁内侍会意,扬声唱喏。
“卫国公,出列听赏。”
李靖应声出列,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按照昨夜所说,肯定是能保儿子性命之物。
此时他目光如炬,满脸英雄气
昨夜那个为子求亲的慈父已不见踪影,而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代军神。
“朕知你心中所虑。”李承乾目光扫过众臣,“今日当着诸卿的面,便全了你这份牵挂。”他抬手示意,内侍躬身捧上一卷明黄绢帛。
“赐卫国公李靖,丹书铁券。”
绢帛徐徐展开,御笔朱砂在晨光中灼灼如血。“卿恕一死,子孙一死”
内侍八字念出时,殿中响起细微的抽气声。这般恩赏,在本朝可是第一次。
李靖跪接铁券时,整个人微微颤抖,指节都有些发白微微发白。
毕竟这个时代的免死铁卷,公信力还是可以的。
此时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目光,有艳羡,有揣度,更有长孙无忌等人了然的审视。
“天下纷乱,”李承乾的声音陡然转沉,眼中射出一抹杀气,“朕明日便亲自率军安抚关中各地,卫国公以为如何?”
这话问得突然,但李靖十分懂事,如不懂事,手中这丹书铁券随时会变成催命符。
双手捧券,声震殿宇。
“臣,只需一千玄甲精骑、五百斤火药、十门火龙吼,月内必克济宁。若不能踏平贼寇。”他抬头直视二帝,字字铿锵,“如若不能,便以这满腔热血泼洒河北之地!”
话音落下,满朝寂静。
因为他们都听懂这话外之音,不是凯旋,便是战死。
同时也都对这位老帅,生出一丝怜悯。
李承乾此时心潮澎湃,这丹书铁券发的值,超级SRRR,而且是孤版。
值!真是太值了!
很快早朝结束,毕竟出兵在即,整个朝廷都要进入更快的运转之中。
李承乾返回后宫,换了一身便服,身旁自然是成日待在宫中护卫的薛仁贵。
他今天要去见一个人,就是李承义。
对于这人,他以前那点怜悯早已没有,取而代之的滔天恨意。
就将其扒皮充草,都不解恨。
地牢里弥漫着霉烂与血腥混杂的浊气,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李承乾踩着湿滑的台阶缓步而下,薛仁贵按刀紧随其后,铁靴踏出森然回响。
最深处的囚室里,一个身影蜷在草堆中。听见脚步声,那人猛地抬头,正是丧心病狂的跟袭击朝堂的毒蛇李承义。
这些日子过去,其整个人大变样,身形消瘦露骨,脸色苍白,同时囚服上凝着深褐色的血痂。
“朕来看你了。”李承乾停在铁栏外,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承义猛然抬头,同时口中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嘶声大笑。
“呵...哈...,怎么?来看我死了没有?”
见他如此疯狂模样,李承乾冷笑一声:“不瞒你说,朕本想将你扒皮充草,不过想了想还是太便宜你了,”
摆了摆手:“来人。”
话音落下,狱卒抬进一个布满尖刺的铁架。
李承乾解释道:“此物朕专门安排人为你做的,会固定住你的四肢,既不会让人速死,又能确保全程清醒。”
李承义终当真是个狠人,眼中毫无惧色,反而更加疯狂。
“好啊,希望你别后悔,万一让我逃出生天,你可要小心了。”
别说这人,当真是个硬汉,李承乾微微点头。
“不错,有点李家男儿的样子,只是可惜,生不逢时。”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吩咐狱卒:“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返回宫中时,李承乾直接向立政殿走去。
毕竟明日就要出征,这最后一晚无论是按照规制,还是感情,都应该陪陪妻子。
进入殿中,只见苏宁玉正坐在窗边缝制护膝,神色端庄柔和。
见他来了,立刻针线,未语先笑,只是笑意却比平日浅淡三分。
“陛下来了?”她声音轻缓。
李承乾点了点头:“嗯”说完目光扫过榻边整齐叠放,自己出征得行装。
最后落在妻子微肿的眼皮上,心头一软。
“朕这趟去,日子不会太久,不过回来后,估计马上就要去河北道,执行‘迁都’之事。”
苏宁玉继续低头继续穿针,银针划出细亮的光。
“臣妾知道,放心臣妾会照顾后像儿和厥儿的...也会。”
话到此处便断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如苏宁玉这般心性也是如此,微微别过脸,假借整理丝线抹了下眼角。
李承乾在心底叹了口气,这趟亲征,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扫平天下,换来百年太平。
另外则是自己身死河北道,朝廷必然和世家妥协,以换取能成功剿灭诸皇子叛乱。
但李世民毕竟没几年好活了,因此大唐江山一定就会进入东汉幼儿园的局面。
那些高门望族会瓜分权柄,会将寒门子弟永远压在底层。
说不定再过几十年,这大唐就会变成他们最向往的魏晋风流,整日清谈玄学,纵情声色。
想到此处,李承乾只觉得胸口发闷。
若真是那般结局,自己这穿越一回,非但没给这方天地带来福祉,反倒把黎民百姓推进了更深的苦海。
想到此处,抹了把脸,让自己不多想,神色恢复年轻天子锐利,声音清朗。
“宁玉,你放心,朕只能赢!不会输!”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内侍声音:“太上皇驾到。”
而后李世民快步走到殿门口,声音不阴不阳得。
“呵呵,只能赢,不会输,倒是好志气,只是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如此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