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撕裂星空时，张小纯看见逆凡耳后的龙纹正在褪色。那道纹路是师尊亲手所刻，此刻正随着每一次碰撞剥落，像老树皮在暴雨中碎裂，露出底下新生的嫩肉。
“第九十七万拳了。”逆凡的声音嘶哑如破锣。他咳出的血珠里混着星屑，那是道身崩碎时残留的本源，此刻正顺着拳风飘向张小纯——这不是馈赠，是灭圣的残魂在试图侵蚀对方道基。
张小纯反手扣住逆凡的手腕。指缝间渗出的银血里，藏着三朵小小的月亮花，那是他用最后三尊道身凝成的生机，此刻正顺着逆凡的血脉游走，在灭圣残魂上开出透明的花。
“你留着师尊的龙纹。”张小纯的指骨在碰撞中发出脆响，“说明灭圣的残魂还没吞掉你的本心。”
逆凡猛地抽回手，拳头上的黑火骤然暴涨。火里浮出灭圣掐碎师尊令牌的画面，可画面角落，却有朵月亮花正从令牌碎片里钻出。
“闭嘴！”逆凡的嘶吼震碎了附近的陨星。他剩下的十尊道身同时爆开，化作黑火缠上拳头——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用道身本源催动灭圣的寂灭之力，哪怕战后道基崩溃，也要将张小纯彻底抹杀。
张小纯突然笑了。他迎着拳风张开双臂，最后三尊道身没有爆开，而是化作银白的光丝，缠上了逆凡的黑火——光丝里浮出的，是灵溪宗的桃花，是魁皇城的灯，是仙界废墟刚抽出的新芽。
“六十年了。”张小纯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拳风，“你看剑魔仙域的星星，还在亮着呢。”
逆凡的拳头在半空顿住。他顺着张小纯的目光看去，剑魔仙域的轮廓在星尘里若隐若现——那里的众生正在抬头，小宝已经长成了少年，正举着父亲留下的青铜剑，剑身上的光与张小纯的光丝遥相呼应。
黑火在这一刻突然黯淡。灭圣的残魂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光丝的缠绕下节节败退，露出逆凡原本的道基——那道基上，竟嵌着半块龙纹令牌，令牌周围的裂痕里，钻出了细小的根须。
“原来你一直护着它。”张小纯看着那半块令牌，突然松开了手。他的身体在黑火里剧烈震颤，最后两尊道身正在崩碎，可眉心的月亮花印记却越来越亮，“你不是要灭了谁，是想给师尊一个交代。”
逆凡的喉咙里发出呜咽。他看着自己的拳头，黑火正在消退，露出掌心的月牙形伤疤——那是小时候跟着师尊学培育星辰时，被星核烫伤的痕迹。
“交代？”逆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灭了那么多星，早就没脸见他了。”
他猛地转身，拳头上的黑火彻底熄灭。可就在这时，灭圣的残魂突然爆发，逆凡的身体剧烈抽搐，眉心的窟窿里喷出黑血——残魂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拖着逆凡同归于尽。
“小心！”张小纯的声音刚落，就被黑火掀飞。他看着逆凡在黑火里痛苦嘶吼，突然想起鳄龟吞战舟时的画面——有些东西看着是吞噬，其实是守护。
身体坠落的瞬间，张小纯抬手按向虚空。龟纹锅从他掌心飞出，在星空中旋转成巨大的光轮，光轮里浮出的，是他与逆凡碰撞了一百零八万拳的轨迹——这些轨迹交织成网，将逆凡与灭圣的残魂牢牢困住。
“这是罗天故里的‘灵’。”张小纯的声音在光轮里回荡，“它能分清谁是客人，谁是家人。”
光轮在轰鸣中收缩。灭圣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光轮里寸寸崩碎，而逆凡的身体却被光丝温柔地包裹——那些光丝里，有师尊的龙纹，有张小纯的月亮花，还有鳄龟留下的星尘。
坠落的速度渐渐放缓。张小纯看着下方的剑魔仙域，小宝正举着剑指向星空，宋君婉的白发在风里飘动，却在看到他的瞬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结束了。”张小纯轻声说。他的身体还在坠落，可眉心的月亮花却开得正好，花瓣上凝结的露珠里，映出逆凡在光轮里闭目打坐的样子——那里的龙纹正在修复，窟窿里钻出的嫩芽，正对着光轮外的星辰轻轻摇曳。
坠落的身影穿过剑魔仙域的光幕时，张小纯闻到了桃花的香气。他知道这场持续了一甲子的战斗终于落幕，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