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中飞速盘算着.....
赵牧拒绝直接借助长孙无忌的权势,却提出商业投资合作,这反而更符合一个独立商人的思维模式。
他既对赵牧描述的远海利润心动,又对其中的风险心存疑虑,更对赵牧不愿与东宫\/长孙势力捆绑过紧的态度感到一丝玩味。
此子果然不愿受人掣肘。
这远航之利固然诱人,但更重要的,是借此将赵牧这匹烈马,用利益的缰绳稍稍拴住。
投些钱进去,不仅能分润利润,更能名正言顺地掌握他的动向,知晓海外之秘,这比单纯施压或拉拢,要高明得多。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谨慎地问道:“小友这提议,确实诱人。”
“只是不知……这投入大概需要多少,又准备何时启航?”
“还有目标又是哪片海域?”
“预期利润又是几何?”秦老爷问得极其详细,完全是一副精明的投资客模样。
赵牧心中暗笑,知道鱼饵已经抛下,对方正在试探水深。
他故作沉吟道:“这个嘛……具体数目还得细算,但首批投入,怕是少不了这个数。”
赵牧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不小的金额,“启航大概在秋分后,趁天气还好。”
“至于具体去哪……老哥,这可就涉及商业机密了,恕我暂时不能透露太多。”
“我只能说,绝对是片富得流油的海域!”
“利润嘛,翻个几倍,甚至十几倍,也都不是不可能!”
赵牧越是说得模糊而诱人,李世民就越是心痒难耐,但也越是警惕。
“兹事体大,老夫还需回去仔细商议一番。”李世民最终没有立刻拍板,但态度已然松动,“不过小友放心,此事老夫定当极力促成!”
赵牧也不逼迫,笑着举杯道:“那是自然,老哥哥家大业大,谨慎些是好事儿!”
“来,老哥,小子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送走心绪复杂的秦老爷,阿依娜低声道:“先生,他会上钩吗?”
赵牧收起笑容,淡淡道:“上不上钩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个提议,我们向他,也向他背后的长孙势力,传递了几个信息。”
“第一,我们是独立的商人,遇到困难优先想商业解决,而非政治求助!”
“第二,我们确有远航计划,且利润巨大,但风险也高,资金紧张。”
“第三,我们愿意分享利益,也共担风险,是潜在的合作伙伴,而非附庸。”
“有了这些,就足够了,至于他和他背后之人到底投不投钱……”
赵牧轻笑一声,“投了,我们多笔资金,不投,我们也少个掣肘。”
几乎就在秦老爷离开的同时,东宫的一名心腹属官悄然来访,没有惊动任何人,只留下一份文书。
文书是太子李承乾动用权限,为牧云商会办理的几份特别通行文书,覆盖了几个此前被郑家影响,刻意刁难牧云商队的漕运关卡和市镇。
文书上措辞严谨,完全符合规章,却有效地在郑家编织的罗网上撕开了几道口子。
赵牧看着那几份文书,嘴角微扬:“殿下如今倒是越来越会来事儿了。”
”不够他这份支持,倒也来得正是时候。”
赵牧没有多说,但这份无声却有力的援助,无疑为正在应对商业打压的牧云商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
岭南的夏日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海盐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夫人坐在自家商行后院一间通风的凉阁内,指尖轻轻划过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冷冽的审视。
信是西域商人萨阿德派人送来的,措辞客气,却暗藏机锋。
信中以极高的价格,向林夫人订购一大批上等的生丝和特制瓷器,数量之大,足以让任何商行为之心动。
然而,交货条件却极为苛刻。
要求货物必须在两月内,经由一条远离常规航线,靠近南洋深处某片风浪莫测海域的“新辟捷径”运送至天竺。
信中隐晦地提及,萨阿德听闻牧云商会麾下有能人异士,精通海情,或有安全通行此道的秘法,若能达成,价格还可再议。
“好一招投石问路。”林夫人放下信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萨阿德哪里是要买东西,分明是想用巨额订单为饵,试探牧云商会是否掌握着不为人知的隐秘航道,甚至想窥探阮文山献上的海图秘密。
几乎与此同时,潜伏在郑家外围的眼线也传回消息。
之前被夜枭安排在粤港一家酒肆当老板的线人无意中听到两个醉酒的西域水手吹嘘,说他们的主人萨阿德老爷正在追寻一张比敖猛宝藏更惊人的海图,据传已落入牧云商会之手,图中指向前朝积聚的海外秘藏。
这消息几经周转,通过郑家自己的情报网,恰到好处地传到了郑元寿耳中。
“祸水东引,双管齐下。”
龙首原山庄内,赵牧听着阿依娜的汇报,嗤笑一声。
“这西域胡商,倒是深谙我中原搅混水的道理。”
“一边用钱砸我们,想套出话来看我们知不知道路。”
“一边又去煽动郑家那帮蠢货,想让他们红着眼来抢食!”
“最好跟我们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先生,萨阿德此举阴险。”阿依娜蹙眉:“郑家本就贪鄙,若真信了宝藏之说,恐怕会更加疯狂地针对我们!”
“他们本来也没手软过。”赵牧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既然着萨阿德想玩,那就陪他玩玩,他不是想探我们的底吗?”
“那就给他点他想看的!”赵牧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吩咐道:“给林夫人回信。”
“让她回复萨阿德,就说商会近期船队主力需巩固现有航线,且其所指航道过于凶险,商会水手能力有限,不敢承接,婉拒这笔订单。”
“但是……”顿了顿,赵牧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让她语气可以显得颇为惋惜和犹豫,暗示我们并非完全不知那条路,只是代价太大,不敢轻易尝试,以此先吊着他的胃口。”
“另外,让夜枭想办法,把一些阮文山献上的海图,实则指向南方爪哇以东某座盛产香料和黄金的无名大岛的消息,不小心泄露给萨阿德安插在岭南的眼线,以及郑家那边。”
“细节做得真点,比如半张残缺的旧海图碎片,上面标注些似是而非的岛屿和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