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廖国安领命后,立刻调派精锐小队,计划秘密潜入并完成对东苑的包围。陆见秋见状微微颔首,眼底骤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那是沉淀了刻骨仇恨的冷冽,不带半分温度。陆家老太君欠下的血债,唯有鲜血才能清偿,别无他法。
武盟的攻势刚起,陆家内部突然冲出一群黄衣人。这些人本是陆兴国麾下、负责配合武盟行动的护卫,此刻尽数倒戈,直扑暗处的陆家嫡系守卫。刹那间,整个陆家大院沦为惨烈的巷战修罗场。
“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腹背受敌的陆家残余守卫成片倒下。与此同时,老太君的佛堂内,一名护卫跌撞而入,声音发颤:“老太君!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老太君端坐佛龛前,双目微阖,语气依旧镇定,“外头到底怎么了?”
“武盟……已经冲破门楼,全进来了!”护卫额头满是冷汗,低头不敢与老太君对视。
“什么?”
老太君浑身一震,手中的木鱼槌“啪”地掉在地上。陆家在此立足百年,历经无数风浪却始终屹立,从未有势力能攻破门楼、闯入大院。即便是她,此刻也无法保持镇定,心底首次泛起慌乱。
“不是有大供奉和大族老坐镇吗?怎么会让他们这么容易进来?”老太君苍老的脸上写满惊疑。她比谁都清楚陆家的实力:数百护卫、持枪队伍、大批武者,还有地境高手压阵,这份力量在岭南堪称独一档这也是她此前能安心礼佛的底气。在她原本的预料里,就算是武盟来袭,也绝无可能轻易突破。
显然,她高估了陆家,也低估了武盟的战力。
护卫急忙解释:“老太君,那野种实力太恐怖了!一个照面就杀了大供奉,而且三叔公带着不少人反水了……我们拦不住武盟了!”
“什么?”
老太君彻底惊住陆见秋竟能斩杀大供奉,连三叔公也倒戈了。瞬间想通前因后果,她脸色狰狞,恶狠狠地骂道:“好个野种!好个陆兴国!竟敢反叛!当初就该把你们斩草除根!”
片刻后,老太君才压下戾气,挥手让护卫继续去探查消息。她虽震惊,却仍有底气她最大的依仗,是方家的人。只要方家那位族叔出手,武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蝼蚁。
就在她咒骂之际,七八人走进院子,为首的老者比她年长几岁,身形精瘦,身着黑色唐装,步履沉稳,气势逼人。此人正是方家派驻陆家的族老方安邦,辈分比老太君还要高上一辈。他身后跟着的七八名黑衣男子,有中年也有六旬老者,个个杀气腾腾。陆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弯腰弓背,恭敬得不敢抬头。
见方安邦到来,老太君阴沉的脸色立刻转喜,连忙起身:“族叔,您可算来了!”
方安邦朝厮杀声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语气平淡:“老太君,到底出了什么事?”
“族叔,陆兴国那逆子带人作乱,还有个陆家的野种,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武盟,正打进来呢!”老太君咬牙说道。
方安邦沉默片刻,冷哼一声:“陆兴国?一个跳梁小丑,当年在老夫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如今也敢作乱?”
数年前,陆兴国只因顶撞了他和老太君,就被他一掌打得吐血。自那以后,陆兴国才收敛锋芒,选择隐忍。方安邦从未想过,那个当年在他眼中如同蝼蚁的人,如今竟有胆量反戈。
“族叔,今晚这事,还得靠您出手,把这些反贼全杀了!”老太君急忙恳求。
“老太君放心,家族把我放在这儿,就绝不会让陆家乱了套!”方安邦信心十足。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出手,无论对方是谁,都能轻松解决。
“那就多谢族叔了!”老太君喜形于色,方安邦这位天境高手,无疑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她转向一旁的陆峰,吩咐道:“小峰,你带族叔过去,把那些叛逆都处理掉。”
“是,奶奶。”陆峰应声。
“前面带路。”方安邦语气依旧平静。
陆峰立刻上前领路,带着方安邦一行人,朝着交战最激烈的区域走去。望着他们的背影,老太君心中大定,转身回到佛龛前重新跪下,微闭双眼,口中默念起《心经》。
一旁的婉姨连忙上前安抚:“老太君放心,有族老出手,那些跳梁小丑肯定不堪一击,很快就会被平定。”
老太君缓缓睁眼,语气淡然:“一群宵小罢了,只是今晚……又要添不少杀孽。”
话音落下,她脸上的戾气仿佛被佛光涤荡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佛堂内青灯摇曳,香炉袅袅,与外头的厮杀声形成诡异的对比,勾勒出一幅看似虔诚的画面。
可谁都知道,这慈祥的表象下,藏着一颗沾满罪恶的心。她的结局,早已注定。
夜色渐深,原本皎洁的月光被翻滚的乌云彻底吞噬,天地间瞬间陷入墨汁般的黑暗。陆家大院里,厮杀声穿透夜空,嫡系护卫的身影接二连三地倒下。
陆家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错落,小径纵横交织,宛如一座复杂的园林迷宫。若是毫无准备地贸然进攻,即便握有兵力与实力优势,也难免陷入被动。但这场突袭,陆见秋早已筹划许久武盟不仅对陆家地形了如指掌,廖国安更在此前暗中多次模拟实战。这般周密的准备,再加上陆兴国率领部众从旁策应,让陆家护卫陷入了近乎绝望的境地。
尽管陆家护卫仓促构筑了第二道防线,却在武盟的猛攻之下迅速濒临崩溃。从陆家门楼进入,便是一片开阔空地,东侧矗立着一堵高墙,墙后便是陆家核心的古典建筑群。此刻,陆家护卫正依托高墙架设枪械,与墙外的武盟展开对峙。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夜空,炮弹轰然击中墙体,碎石飞溅间,高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缺口。“冲!”陆见秋眼神凌厉,一声令下,大批队员朝着缺口猛冲而去。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纵身跃起,越过那堵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高墙,稳稳落在一名陆家护卫身旁。寒光一闪,长刀出鞘,那名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血泊中。
杜清涵也不甘落后,她身形矫健,从一处墙缝悄然潜入,迅速解决了一个据点的守卫。几乎就在陆见秋等人冲入的同时,陆兴国也带着人杀到,短短几个呼吸间,便肃清了这片区域的残余护卫。
年过七旬的陆兴国,今夜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见到陆见秋,他立刻上前,老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小秋!”此前行动仓促,他还曾担忧武盟的规模不足,此刻见武盟如潮水般涌入陆家,局势已然一边倒,除了惊叹于武盟的强悍,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亢奋。
“三叔公,我正找你盈盈和萱萱在哪?”刚突破防线,陆见秋最牵挂的便是妻女的安危。
“放心,她们都没事。”陆兴国沉声回应。
陆见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尽管夜色昏暗,仍在十余米外看到了那两道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柳盈盈站在夜色里,衣衫与发丝略显凌乱,透着几分楚楚可怜。她怀里紧紧抱着萱萱,脸上虽无表情,眼神却坚定而警惕,陆正阳与几名手下守在她身旁,警惕地护卫着母女俩。
当柳盈盈看清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就像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船,突然望见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她一时竟忘了反应。再次见到陆见秋,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激动瞬间翻涌,想起此前遭受的屈辱与险些丧命的惊险,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趴在柳盈盈肩头的萱萱,正睁着大眼睛茫然四顾,很快便认出了远处的陆见秋。“爸爸!”稚嫩的呼喊声响起,瞬间将柳盈盈从失神中唤醒。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萱萱不顾一切地朝着陆见秋奔去。
确认妻女平安,陆见秋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大步迎了上去。“老婆,宝贝!”他接过萱萱,用力亲了几口,紧紧抱在怀里。柳盈盈则扑进他的胸膛,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所有的坚强瞬间瓦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老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陆见秋满心愧疚,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们的。”柳盈盈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在陆家的日子里,她承受的压力与委屈几乎将她压垮,尤其是在即将被执行家法的那一刻,她的心早已凉透,如同死灰。
过了许久,柳盈盈才慢慢从他怀里退开,眼眶依旧泛红。陆见秋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脸颊的泪痕,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轻声承诺:“老婆,我绝不会抛下你们。别怕,今天让你受委屈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们……他们要杀我和萱萱……”柳盈盈声音发颤,脸色苍白,至今仍心有余悸,“若不是正阳及时赶到,我们……我们已经……”她说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听到这话,陆见秋的脸色瞬间凝固,眼底瞬间染上赤红,胸腔中积压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的妻女,竟然在陆家险些丧命?更何况萱萱才五岁,那些人怎能如此狠心!
陆兴国也脸色一沉,急忙看向陆正阳:“正阳,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
陆正阳立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他赶到时,老太君手下的人正准备执行家法,而下令的正是老太君本人。听完这番话,在场众人无不心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陆见秋的胸膛剧烈起伏,压抑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望着眼前满脸泪痕的柳盈盈,还有怀里怯生生的萱萱,陆见秋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阵阵刺痛。他不敢深想,妻女在陆家究竟遭遇了多少凶险。这份心疼化作更烈的怒火,他咬牙低吼:“老妖婆!当年害死我母亲,如今又想对我妻女下手,心肠歹毒到这种地步,简直天理难容!”
怒吼声在夜空里炸开,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在咆哮。老太君的所作所为,早已让他彻底动了杀心母亲的死是他毕生遗憾,若是盈盈和萱萱再出事,他连自己都无法原谅。
“爸爸……”萱萱被吼声惊到,小手紧紧搂住陆见秋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
“萱萱不怕,爸爸在呢。”陆见秋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语气瞬间柔下来。感受到父亲的安抚,萱萱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复。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鄙夷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敢闯陆家,原来是你这个野种,还敢回来送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方一群人快步走来,为首的是陆家另外两位族老说话的是老九陆兴志,身旁站着二叔公陆兴海,身后还跟着十多名陆家武师。
陆兴国眉头一皱,沉声道:“老九?二哥?”
陆兴海见到陆兴国,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目光扫过陆见秋一家三口,语气复杂地问:“老三,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兴海在“兴”字辈中排行第二,在陆家向来不偏不倚,从不掺和大房与二房的争斗。今晚陆家动静太大,他以为是外敌来袭,才跟着陆兴志赶来查看。
而陆兴志截然不同,他是二房的死忠,更是老太君的铁杆支持者,看向陆兴国的眼神里满是敌意,比陆兴海锐利得多。
陆兴国迎上陆兴海的目光,语气坚定:“二哥,这些年陆家日渐衰败,你难道没看见?我们早就成了京都方家的傀儡,你就甘心祖宗的基业毁在我们手里?”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晚不是外人毁陆家,是我们清理门户、重振家风,希望你不要插手。”
陆兴海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陆家早已不复当年老爷子在世时的辉煌即便如今仍是岭南第一家族,但官府的态度日渐冷淡,衰败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陆兴志立刻厉声反驳:“少找借口!你们就是叛逆!身为陆家人,勾结武盟打自己人,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他转头看向陆兴海,急声道,“二哥,别听他蛊惑!他这是要毁了陆家!我们联手杀了他,让他去宗祠前认罪!”
“老九,你胡说八道!”陆兴国怒喝。立场不同,再多争辩都是徒劳这早已是大房与二房积怨已久的死结。
陆兴海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老三,今晚的事,我不掺和。”
“二哥!”陆兴志脸色一变,急忙阻拦,却拦不住陆兴海转身离开的脚步。在陆家内部纷争中,陆兴海向来谨慎,除非家族面临灭顶之灾,否则绝不轻易站队。如今知道是内部反戈,他自然不愿卷入这场是非。
看着陆兴海远去的背影,陆兴志脸色几番变幻,最终盯着陆兴国冷笑:“老三,别以为劝走二哥,你就能得逞!在陆家,你还翻不了天!”
陆兴国暗自松了口气他对陆兴海的态度本就复杂,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对同族长辈动手。
“老九,这些年你帮着老太君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自己清楚!陆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们狼狈为奸的结果,别怪我不念同族情分!”陆兴国的声音冷了下来。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年到底长了多少本事!”陆兴志怒喝一声,猛地向前一冲,径直朝陆兴国扑来,“别以为二哥走了,我就治不了你!你们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结局!”
“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陆兴国也动了怒,迎了上去。两位陆家大族老瞬间缠斗在一起,拳脚相加,气势惊人。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后退,给两人让出一片空地他们都是地境武者,杀伤力极强,随便一击都能重伤玄境高手,没人敢靠近。
柳盈盈赶紧拉着萱萱躲到陆见秋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尽管心中害怕,却没有慌乱只要陆见秋在身边,她就有安全感。萱萱则紧紧扒着陆见秋的肩膀,不敢看眼前打斗的场面。
陆见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又轻轻摸了摸柳盈盈的头发,柔声道:“老婆,这里太乱,我让人先送你和萱萱回去,好不好?”
“我担心你。”柳盈盈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神坚定,不愿离开。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陆见秋擦去她脸颊残留的泪痕,声音温柔得与心中的怒火截然不同,“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们安全,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柳盈盈看着怀里的萱萱,心中犹豫。她既想留在陆见秋身边共渡难关,又知道带着孩子只会拖累他。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多想能帮上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她甚至萌生了习武的念头,将来能和陆见秋并肩作战,而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
“听我的。”陆见秋没察觉她的心思,只是眼神愈发坚定。他不想让妻女看到接下来更残酷的场面,必须让她们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