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即将降临人间的鬼王，是危在旦夕的京城，是整个天下的存亡。
另一边，是她用生命去爱着，去守护着的男人。
这个选择题，太难了。
难到让她觉得呼吸都是一种酷刑。
“阿九。”
萧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
萧煜身上的金色光芒已经微弱到了极致。
那些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他的脸颊。
他，快要撑不住了。
“他说的，都对。”
“阿九，动手吧。”
阿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眼泪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她用力地摇着头，声音哽咽，“我做不到……我怎么能……亲手杀了你。”
“这不是杀了。”萧煜缓缓地摇了摇头，朝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是……成全。”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远处的京城。
“能用我这条命换回这万里山河，换回这万家灯火。”
“值了。”
“我不要你值。”阿九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朝着他大声地喊道，“我不要什么万里山河，我也不要什么万家灯火。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辈子的。”
“你这个……骗子。”
听着她的控诉，萧煜的心中一阵绞痛。
他又何尝想。
他又何尝舍得。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这个承诺，看来……要食言了。”
他朝着阿九缓缓地伸出了手。
“阿九，过来。”
阿九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没有动。
“过来，阿九。”
阿九流着泪，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萧煜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听话。”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为了我，为了这天下苍生。”
“动手。”
阿九犹豫了很久，九到萧煜真的撑不住了，身体摇晃了几下。
她缓缓地抬起手，一道道紫色光芒开始在她的掌心汇聚。
萧煜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生命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那些狰狞的黑色咒文几乎爬满了他的半张脸，让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带上了一种妖异而破碎的美感。
可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带着鼓励也带着一丝解脱。
阿九的手微微颤抖。
她的指尖距离萧煜的胸口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只要她轻轻地按下去，将这股属于“钥匙”的本源之力注入，一切就都将结束。
京城能保住，天下能太平，他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都能安然无恙。
而他，将会神魂俱灭，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凭什么。
凭什么要用他的命，去换那些人的命。
凭什么要让她，来做这个刽子手。
“不。”
阿九猛地收回了手，像是被那道紫光烫到了一般。
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阿九。”
“我不，”阿九用力地摇着头，泪水再次决堤，“我不要做这把刀，我不要亲手杀了你，我做不到。”
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万家灯火，都跟我没关系。”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没有你，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死了，这天下对我来说也就是一片坟墓而已。”
“我不要守着一座坟墓过一辈子。”
“阿九，听话。”他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这是……命令。”
“我不听，”阿九倔强地仰起头，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你是摄政王，你的命令天下人都要听，可我偏不听。”
“我不要做什么救世的小福星，我也不做什么劳什子的门锁钥匙，我就是阿九，是你一个人的阿九。”
她狠狠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心口。
“不要。”萧煜失声喊道。
然而，已经晚了。
那股属于‘钥匙’的本源之力，毫不留情地尽数灌入了她自己娇小的身体。
她这是要……自绝。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去伤害他分毫。
“阿九。”萧煜惊慌到几乎摔倒在地。
阿九口里吐出的血混合着泪水从她的下巴滴落，此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萧煜胸口处，那枚血色符文之上。
神瞳之血，钥匙之泪。
“嗡。”
萧煜的胸口爆发出一阵刺目至极的红光。
与此同时，阿九体内那股紫色本源之力也疯狂地涌向了那枚血色符文。
“啊。”
萧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被撕裂、被碾碎。
阿九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身体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她的神瞳却死死地盯着那枚正在发生剧变的符文。
那股紫色的力量正强行冲进那枚符文的内部结构之中。
那条连接着萧煜与幽冥之门的宿命锁链，在那紫色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表面竟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裂痕。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这个咒，或许解不开。
但是，或许可以……改。
“凶凶哥哥，撑住。”
阿九引导着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冲向了那个诅咒的核心。
她要用自己的血脉与灵魂，去重铸这个恶毒的咒。
“以我之命，换你之命。”
“以我之魂，为你之锁。”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萧煜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条连接着他与幽冥之门的黑色锁链，在阿九不计代价的冲击下终于……断了。
“噗。”
萧煜猛的喷出了一大口黑色的瘀血，身上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死寂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条全新的，由紫色与金色光芒交织而成的锁链悄然建立。
诅咒，被篡改了。
从今往后，他的命不再与那扇门相连。
“阿九……”萧煜的嘴唇颤抖着，瞬间就明白了阿九做了什么。
她用自己替换了幽冥之门，成为了那个与他“同命”的存在。
把那道本该由他来承受的死亡诅咒，硬生生地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呵呵。”
阿九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