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楚玄逸从马背的行囊里抽出一卷古旧的地图，“第二样东西，比不周山之心还要棘手。”
“说重点。”
“此物名为‘鲛人之泪’，”楚玄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是开启幽冥背面的钥匙，没有它，我们就算有神石护体，也找不到阿九的魂魄。”
“鲛人？”一名龙影密探忍不住插嘴，“楚大人，那不是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东西吗，真的有？”
“有，”楚玄逸回答的斩钉截铁，“通天阁的孤本上有明确记载，鲛人一族，世代居于东海之上的一座仙岛，名为蓬莱。”
“蓬莱仙岛？”另一个密探也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吗？”
“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楚玄逸指着地图上的一片海域，“问题是，蓬莱被强大的禁制和终年不散的迷雾笼罩，位置一直在变幻，自古以来就没人能准确地找到它。”
萧煜盯着那片海域，眼神深邃。
“找不到，就把它逼出来。”
楚玄逸苦笑了一下。
“王爷，这可不是千军万马，怎么逼？就算我们运气好真找到了蓬莱，这鲛人之泪又怎么拿？”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
“孤本上说，鲛人之泪必须是鲛人因至情至性而流下的眼泪，才蕴含着穿破虚无的力量，如果是被强迫或者悲伤之外的情绪流下的，那就跟普通的咸水没什么两样。”
“至情至性？”一名龙影挠了挠头，“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得派个人去跟鲛人谈情说爱，把它感动哭了才行？”
“噗。”
另一个龙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可拉倒吧，就你长这样，别说鲛人了，海带看见你都得绕着走。”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行了，都别贫了。”楚玄逸打断了他们的玩笑，“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先得想办法找到蓬莱。”
萧煜忽然开口，“本王记得，皇室秘库里好像有一件东西。”
楚玄逸一愣，“什么东西？”
“一枚‘定海珠’，”萧煜缓缓说道，“据说是前朝从一个海外方士手中得来，言说可平定风波指引航向，破开海上一切迷雾。”
楚玄逸的眼睛瞬间亮了。
“定海珠，对，我想起来了，通天阁的杂记里似乎也提过一嘴，说此珠乃东海龙宫之物，后来遗落民间，没想到居然在皇宫里。”
“王爷，那我们现在立刻回京？”
“不，”萧煜摇了摇头，“回京太慢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龙形令牌，递给了身边的龙影队长。
“你立刻持本王的令牌星夜兼程赶回京城，凭此令牌可直接面见太后，进入皇室秘库。”
“记住，天亮之前，本王要在东海码头看到定海珠。”
“是。”
龙影队长接过令牌立刻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那我们呢？”楚玄逸问道。
萧煜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我们去东海。”
“会会那些传说中的鲛人。”
……
东海，望涯港。
这里是整个大胤王朝最繁忙的码头，此刻却被清空了所有的船只。
港口的最深处，一艘大船正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上。
它通体由最坚固的铁桦木打造，船身镌刻着繁复的符文，三根巨大的桅杆如同刺向天空的长矛，光是停在那里，就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王爷。”
造船厂的总管事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额头上却全是冷汗。
“您要的‘破浪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提前赶制完成了。”
“所有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三百名熟练工匠日夜不停，绝对是咱们大周最坚固的船，没有之一。”
萧煜站在岸边负手而立，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总管事擦了擦汗，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楚玄逸一个眼神给劝退了。
楚玄逸走到萧煜身边，看着这艘几乎耗空了国库的巨船，忍不住咂了咂嘴。
“王爷，您这手笔也太大了。”
“为了找一座传说中的岛，就专门造了这么个吞金兽。”
“要是找不到，咱们俩回去可没法跟太后和户部交代啊。”
“找不到，就继续找。”萧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直到找到为止。”
楚玄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人手都安排好了吗。”萧煜问道。
“都安排好了。”楚玄逸收起玩笑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三百名最精锐的龙影，都是水性最好、武功最高的弟兄。另外还有五十名经验最丰富的水手和船工，都是从海军里秘密调过来的。”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剔透的珠子。
“定海珠也拿到了。”
“龙影队长办事效率不错，太后那边也没多问，直接就给了。”
萧煜接过定海珠，入手一片冰凉。
“启航吧。”
他将定海珠交给楚玄逸，下达了命令。
“王爷，”楚玄逸又叫住了他，“还有个事儿。”
“说。”
“那个……咱们这次出海，目的地毕竟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楚玄逸的表情有些古怪，“弟兄们心里都有点打鼓，您看，要不要在出海前，按老规矩祭拜一下海神娘娘，求个心安。”
萧煜的眉头微微皱起。
“本王不信鬼神。”
“我也不信啊，”楚玄逸摊了摊手，“可底下的人信啊，咱们这一去前路未卜，生死难料，总得给他们一点精神寄托不是。”
“你看，祭品我都准备好了。”
他说着，指了指码头上早就摆好的香案和三牲贡品。
萧煜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速战速决。”
“得嘞。”
楚玄逸立刻跑去安排。
很快，一场简单而庄重的祭海仪式就开始了。
萧煜站在船头，冷眼看着那些士兵和水手们虔诚地跪拜，祈求着海神的庇佑。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敬畏。
如果神明真的有用。
那阿九又怎么会躺在那里，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求神，不如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