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放不禁想起了那晚叶绯霜和自己说的话——
“刺御驾除了找死毫无意义。听我的,去刺兵部侍郎郭康毅。”
“然后你就喊冤……你怕没人信?不会的,只要你拿出证据。”
“没事,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叶绯霜从袖中拿出几张纸,递给蒋放,“这是你们鸣城知县和郭康毅的往来通信,足以证明鸣城知县是受郭康毅的指使。”
“皇上见到这些证据后,绝对会去查郭康毅。你放心,郭康毅不经查的。”
“为啥帮你?嗐,实不相瞒,我和宁寒青不对付,谁让郭康毅是他的人。咱俩同仇敌忾,是一伙的,明白吧?”
“只是要辛苦你在牢里呆一段时间,不过我会帮忙打点的,不会让你吃苦。”
“不用谢我,我也是可怜你。我爹……啊,我第二个养父也让人害过,吃了很多苦头,我理解你的心情。”
蒋放把叶绯霜给他准备好的证据呈给了暻顺帝。
只见纸上详细写着,郭康毅和鸣城知县如何勾结、如何盘剥马场场主、又要如何分赃……
暻顺帝勃然大怒,直接扬了这一叠证据。
一张纸飘到了谢珩脚下,他捡起来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踹翻了郭康毅。
“北地战事吃紧,朝廷急征一批战马,他们拿不出来,我们便可趁机要钱……”谢珩把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又给了郭康毅一脚,“你这狗东西,国难财你都敢发!”
郭康毅心口的血还没止住,挨了谢珩两脚,差点当场咽气。
不过他还是在挣扎着喊冤。
宁明熙哪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添柴:“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必得详查!”
暻顺帝拍案道:“把此二人打入天牢,传卢淮进宫!”
卢淮是卢季同和卢贵妃之父,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暻顺帝摆驾回了御书房,好好的庆功宴潦草收场。
谢珩快要气懵了。
他的父兄顶着缺马缺银的巨大风险在战场上和北戎人拼命,朝廷这些狗官们却只想着中饱私囊!
叶绯霜凑过来:“姐夫,你可以请旨参与查证此事。”
谢珩愣了一下:“谁?”
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声“姐夫”叫的是自己。
谢珩顿时觉得别扭得很。
“你现在又不是郑家姑娘了,不必叫我姐夫。”
“我和二姐姐的情谊不会变。”
谢珩抿唇,压下心中的不自在,说起正事来:“对,我要去查。那些狗官们延误军机,我饶不了他们!”
叶绯霜压低声音:“姐夫,你不甘心在京城碌碌无为,是不是?”
谢珩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他当然不甘心。
要是能让他现在奔袭回北地,上战场杀敌,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但是他不能。
皇上放心地任用谢家军,就是因为他在这里。
他也清楚,即便他拿了武试第二,也得不到什么实权官职。
“姐夫,你别灰心,京城也能有所作为。”叶绯霜安慰他,“京郊大营,就是你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谢珩面露嫌弃:“养酒囊饭袋的地方,也好意思叫大营?”
“所以才有操作空间啊。你若把京郊大营的兵练成第二支谢家军,谁还敢说你谢二公子碌碌无为?”
谢珩叹气,苦闷不已:“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不可能,皇上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可以有,放心。”叶绯霜说,“我帮你争到这个机会。”
“真的假的?你能?”
“别小看人嘛,不过你要先请旨参与查郭康毅。你可知道,郭康毅其实每年都能征收上来一批好马,不过他都私藏了,而是用低价买来的病马、瘦马向朝廷交差!我知道他把好马藏在了哪里,你去搜出来。”
谢珩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不可思议:“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不真的,你按照我说的去查不就知道了?”
“好,我明白了。”谢珩步履生风地走了。
叶绯霜和他说话时,陈宴一直在旁边,只不过他没出声。
他静静听完,问叶绯霜:“这是前世我告诉你的吗?”
“是啊!你前世拿郭康毅开刀,在兵部来了一次大换血。你还说这是最后一部了,此后,六部全是你的了。”
陈宴:“……怎么听起来和我要造反似的。”
叶绯霜:“我那时倒没这么想,我只觉得你厉害。”
她前世对陈宴真的是盲目崇拜。
陈宴笑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可真好听。
他道:“我觉得你刚和谢二说的计划还可以完善一下。”
“哦?”
陈宴把自己的想法和叶绯霜说了。
叶绯霜震惊:“这是你刚刚想出来的?”
陈宴点头。
叶绯霜:“脑子分我一半。”
“全给你都可以。”
叶绯霜咂嘴,品味陈宴的计划:“陈宴,你可真阴险。”
陈宴当做夸奖来听。
“好好好,就这么办。”叶绯霜打了个响指,“够他宁寒青喝一壶的了。”
叶绯霜准备回府,却在半路被太后宫中的嬷嬷叫住了。
嬷嬷说今天很晚了,太后让她在宫中留宿,此刻还在等着她。
叶绯霜肯定不能让太后空等,于是叫来个小太监,让他去宫门口知会一声,让公主府来接她的人自行回去。
陈宴以为来接她的人会是铜宝——现在他叫石竟成了,然而是萧序亲自来了。
陈宴想到他骂自己卖国贼。
想到幻觉中,他捅叶绯霜的那一剑。
于是他走到萧序面前:“聊聊?”
萧序冷嗤一声,都懒得给他一个正眼。
陈宴自顾自道:“你为何不把前世之事告诉她?”
萧序猛地抬眼。
“她之前一直不认你,按照你的脾气,你早该告诉她的。可为什么没有呢?让我猜猜——你不敢?”
陈宴轻轻扬了下眉梢:“你骂我是卖国贼。看来,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萧序轻哂:“论起狼心狗肺,谁敢与您争锋?”
“我杀了她之后,你是怎么活的?”
萧序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你还有脸说这个?”
“你这么离不开你阿姐,她死了之后,你随她而去了吗?”
萧序顿了片刻,才道:“看来你也不是全然知道了前世之事。”
他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我不介意纠正你一下。”
“杀我阿姐,你还没那个能耐。”
“是她杀了你。”
“听明白了吗?陈宴,是我阿姐,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通敌叛国的狗东西。”
萧序本意是想恶心、刺痛陈宴,可谁知,陈宴听完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果真吗?”他甚至有些激动兴奋,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那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