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搬来一坛米酒,泥封上盖着张红纸:“这是俺亲手酿的,埋在桂花树下快一年了,说喝了……喝了早生贵子。”话没说完,自己先红了脸,引得大伙一阵笑。
李爱莲也没空手来,挎着个红布包袱,打开来全是绣活,帕子上绣着并蒂莲,鞋垫子上是鸳鸯戏水,针脚密得看不见布眼。“俺娘说:女人得会针线,这是我做的!”她拿起块绣着竹子的帕子递给陈境麾:“往后俺给你绣个荷包,上面绣俩字‘平安’,你上工带着,俺放心。”
婚礼办得简单却热闹。街坊四邻都来搭把手,孙婶在灶台前炸丸子,闻着就好吃;刘叔蹲在院子角炒花生,香味飘出半条街;‘惠民楼’管事扛着几坛酒进门,嗓门大得能掀了屋顶:“境麾,爱莲,好好过日子!缺啥少啥去‘惠民楼’拿,小小让你俩吃好喝好!”
陈境麾和李爱莲穿着新做的深红色衣裳,给大伙儿鞠躬时,腰弯得像两张弓。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落在俩人交握的手上,李爱莲腕上的银镯子闪着光,红绳在风里轻轻晃,晃得人心头暖暖的。
李爱莲好久没有看见莫大柱和莫小了!十分想念莫大柱和莫小,跟陈境麾说,想跟着太上皇廖靖渊和太皇太后胡玉嫣回掖州府。辞别李老爹李老娘那天,老太太往她包里塞了把剪刀,哽咽着说:“到了那边,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这把剪刀平时可以用来剪东西,谁惹你了?戳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爱莲笑得直不起腰来,与李老爹、李老娘道别。。
陈境麾背着包袱,手里牵着李爱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村子。
等俩人跟着廖靖渊和胡玉嫣到了掖州府,莫小听他们说婚宴办得简单仓促,心里直惋惜!她莫小的干爹、干娘的婚事,咋能这么简单?当下拍板:“不行,得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让全掖州府都知道!”
莫小在‘惠民楼’摆了三天流水席,第一天请街坊邻居,第二天邀工坊的帮工伙计、各个领域师傅还有管事儿,第三天专请掖州府的老人和孩子。五张婶带着媳妇们蒸了百十个喜饽饽,个个点着红点;三顺师傅宰了两头肥猪,炖得酥烂喷香;连蒙归安都拎着两坛好酒来,笑着说:“这才像回事,过日子就得热热闹闹的。”
陈境麾和李爱莲穿着莫小给做的新衣裳,在门口给客人敬酒。李爱莲腕上的银镯子还戴着,红绳被磨得发亮,她跟陈境麾碰了下酒杯,眼里的笑像盛了蜜。莫小站在台阶上看着,心里头踏实得很,你看这日子,不管在哪儿,只要身边有对的人,有热乎的烟火气,就总能过得有滋有味,比啥都强。
莫五福蹲在灶台前翻着贴饼子,莫小坐在旁边看书,听见院里传来斧头敲木头的声响,是莫大柱在劈柴。这小子最近迷上了太姥爷传的那套“护家拳”,每天天不亮就在后院扎马步,劈柴都带着拳架子,每一斧下去,柴火碎得整整齐齐。
“大哥,歇会儿吃贴饼子了!咱们都好久没吃这一口了!”莫小扬声喊。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她脸上的汗珠,饼子边缘已经焦得发脆,混着玉米香飘出院墙。
莫大柱扛着斧头进来,胳膊上的肌肉还鼓着,他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刚想起太姥爷说的:护家先得有气力,劈柴都嫌累,遇着事咋护人?”他抓过刚出锅的贴饼子,烫得直搓手,“小小,咱那‘学徒班’的木料备齐了?明儿开课,可别让娃们等着。”
“早备妥了。”莫小擦了擦手,掀开里屋的门帘,靠墙摆着十几张新做的木桌,是她托木匠铺的张叔打的,桌面光溜溜的,还带着松木的腥气。墙角堆着刨子、凿子、麻绳,都是给学徒们准备的家伙什。
第二天一早,“学徒技艺班”院里就挤满了娃。有光着脚的泥腿小子,有扎着羊角辫的丫头,最大的十四,最小的才八岁,都瞪着眼睛瞅墙上的木牌“学徒技艺班”五个字是莫小写的,笔锋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乎劲儿。
“咱先学啥?”最壮的二柱搓着手问,他爹是渔民,船坏了总没钱修,听说学了木活能自己补船,天不亮就揣着窝头来了。
莫小搬来个破木盆,里面是她连夜画的图纸:“先学锛木头。看见没?这是板凳腿,那是木盆底,学好了能修家具,能打农具,将来凭着手艺,到哪都饿不着。”
莫大柱拎着太姥爷教自己的锛子示范,他手腕一转,木头渣子簌簌往下掉,不一会儿就锛出个圆润的凳腿。“太姥爷说,‘手艺是骨头,良心是肉’”他顿了顿,把锛子递给二柱:“别学那偷工减料的,咱打的东西,得经得住日子磨。”
娃们学得认真,手掌磨出血泡也不吭声。莫小就守在旁边,谁的手磨破了,她就掏出草药膏给糊上;谁学懵了,她就拿根烧火棍在地上画样子,嘴里念叨着莱州话:“你看哈,这木头纹理得顺着锛,跟咱海边人看浪头似的,逆势来准翻船。”
傍晚收工时,二柱举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勺跑过来:“小小姐姐你看!我做的!”勺柄歪得像条泥鳅,可勺底却刨得平平整整。莫小接过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木屑:“行!能盛饭就行,比你大柱哥以前做的,那裂了缝的瓦勺强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学徒班的娃们手上渐渐有了薄茧,打出的板凳能坐稳了,补的木盆能盛水了,绣花的姑娘们也十分的出色。莫大柱常带着他们去给街坊修东西,分文不取,只说:“练手艺!”有人要给钱,他就梗着脖子:“太姥爷说了,‘护百姓’不光是扛刀子,得让大伙日子过顺溜了!”
这天,莫小正在‘惠民堂’院子里晒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