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巨大的号角声继续响起,攻打聊城的第二天又开始了。
“轰轰轰!”
满清乌真超哈部队,将所有红衣大炮全部瞄准了西门城墙西北角的那道城墙豁口,将炮膛内的实心弹丸给打了出去。
夜晚经过简单修缮的那道城墙豁口,根本就抵挡不住红衣重炮的轰击,城砖如雨般落下,那道豁口被红衣大炮蛮横的撕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
见状,两红旗旗丁们齐声欢呼起来,巨大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城外两红旗清军发动了总攻!
清军又竖起了云梯,开始蚁附攻城,但更多的旗丁则是像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涌向了聊城西门的豁口处。
“杀啊!”
满清两红旗旗丁嚎叫着,手中举着盾牌,拿着长枪,一股脑的涌向了城池缺口处。
城墙上的守军拼命的在豁口处向下射着弓箭,砸着石块,企图阻止满清两红旗旗丁冲上城头来。
“杀鞑子!”
城墙缺口处的明军守备把总,须发皆张,带着刚支援过来的几十个府兵顶了上去。
他们没有重甲,许多人只是穿着简易鸳鸯战袄,甚至有人身上绑着几本厚厚的书籍,当做“书甲”,手中死死握着长枪、腰刀对着下方那些几乎武装到牙齿的满清两红旗旗丁们疯狂地捅刺、劈砍。
金属撞击声、刀刃入肉声、双方士卒的垂死的惨嚎声交织在一起,共同在这面城墙豁口处爆发!
渐渐的,双方脚下的尸体越积越多,清军踏着满地的尸体,渐渐的逼近了城墙之上。
一个正红旗的白甲巴牙喇战兵大喝一声,一手用铁骨朵格开城墙上一名明军刺来的长枪,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枪杆,在那名明军受惊之下,下意识尽力往回拉着枪杆,那名白甲巴牙喇战兵竟借力大踏几步,居然登上了城墙的缺口边缘!
他身形魁梧,身披重甲,如同一座铁塔,手中的铁骨朵带着劲风横扫,瞬间将两个明军府兵砸得骨裂筋折,踉跄的向后退去。
“拦住他!”把总目眦欲裂,亲自挺刀上前。
但那正红旗白甲巴牙喇战兵异常悍勇,根本不惧劈来的腰刀,用厚重肩甲硬抗一记,反手一骨朵就砸碎了那名把总的肩胛。
那名明军把总惨叫着倒地,疼的满地打滚,就在这名巴牙喇战兵准备再补上一骨朵,将这名把总彻底杀死时。
此时,旁边猛的窜出来一名明军伤兵,他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拼尽全力,合身扑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了壮大持武器的右臂,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脖颈甲叶缝隙处!
这名巴牙喇战兵吃痛,怒吼着挣扎,用左手捶打伤兵的后背,发出咚咚的闷响。那伤兵口喷鲜血,却是死死的咬住,不松口。
就这短暂的迟滞之间,几杆长枪从侧面猛地刺来,奋力扎进了这名白甲巴牙喇战兵的甲胄的接缝处。
这名正红旗的白甲巴牙喇战兵猛然浑身一震,捶打的动作僵住,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带着那个依旧死死缠住他的明军伤兵,沉重地倒下了城墙。
……
众人合力,暂时将冲上来的这名正红旗白甲巴牙喇战兵给击杀,但更多的两红旗旗丁仍在不停的向上攀爬。
城上城下,尸体层层叠叠,明军的灰暗衣甲与两红旗的耀目红色甲胄疯狂地绞杀在一起,难分彼此。
每一声垂死的哀鸣,都被更狂野的厮杀声吞没,这座血肉磨坊正无情的碾磨碎每一条鲜活的生命。
……
“大人,鞑子数量太多,西北边城墙缺口那边快守不住了!”一名府兵满脸血污,急匆匆的跑来向站在城楼上指挥的阎应元高声禀报道。
阎应元深吸一口气,立马开口说道:“王千户,你在这边指挥着,本官亲自去堵住豁口那边!”
“大人……大……!”王千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阎应元就带着一队人马,抬着数个大箱子就朝着城墙豁口处冲了过去!
他只能回过头来,大声指挥着正面的战斗。
……
城墙的豁口处,生死已悬于一线。
两红旗的旗丁们这次没有呐喊,只有沉重的喘息和铁甲摩擦的铿锵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
他们如同赤色的潮水,沿着被炮火撕开的斜坡向上猛涌。前面旗丁的倒下,后面的两红旗旗丁立刻踏着同伴温热的尸身补上,前排更有数十名白甲巴牙喇战兵,穿着厚厚的甲胄,为身后的旗丁提供着掩护。
他们虽然身形笨重,不过却甲胄厚实,明军的进攻短时间之内都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他们一步步的,缓慢而带着窒息的压迫感靠近了城头。
刀锋般的攻势直指那道摇摇欲坠的明军防线。
豁口处防守的明军的箭矢已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残存的府兵握着卷刃的刀枪,看着那片越来越近、几乎无法阻挡的赤潮,眼中不禁流露出绝望。
就在此时,阎应元带着支援的士卒,出现在了豁口后方。
他身着一身被硝烟熏黑的扎甲,站在城墙之上,身形瘦削却如断崖般峙立。
阎应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死死盯住下方那片最密集的红色浪潮。
“抬上来!”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铁断金的决绝。
他身后的四名府兵,从铺满稻草的箱子中,奋力抬出一个巨大的、陶瓮般的物事,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边。
那陶瓮外边裹着浸过水的厚布,粗大的药捻垂落下来,如同一条等待噬人的毒蛇。这就是守城的杀手锏——“特大号万人敌”。
昨夜阎应元回城后,和孙和京商量了一下,认为今天聊城西门处的那道豁口,就是满清两红旗旗丁们重点的进攻对象,于是他们就临时创造了这么一个特大号的万人敌出来。
虽然它的形状简陋,但是威力堪称恐怖的火器,孙和京找到这么一个大的陶瓮,里面填满了火药、铁钉、碎瓷,以及一切能找得到的尖锐铁片。
一旦引爆,巨大的火药不仅会产生剧烈的爆炸,更会使陶瓮里面的铁钉,碎瓷片呈放射状瞬间笼罩方圆数丈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