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莱中心的球员通道，此刻像是一条泾渭分明的情绪分割线。
一边是雄鹿队球员们肆意的欢呼与撞胸庆祝，胜利的肾上腺素让他们不知疲倦；
另一边，则是属于布鲁克林的沉默。
灯光将球员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发酵。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失败的苦涩，对于这支习惯了胜利的球队而言，显得格外浓烈。
阿尔德里奇走在队伍的中间，低着头，宽厚的肩膀微微垮着。
那记涮筐而出的投篮，像一个慢动作镜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他能感受到队友们拍在他背上的温度，那些无声的安慰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但这并不能完全驱散他内心的懊恼。
杜兰特走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火焰。
他讨厌失败，尤其是在一场如此焦灼的对抗之后。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哈登和欧文，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不甘与战意。
阿基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将所有球员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没有去说那些“这只是一场常规赛”之类的陈词滥调，因为他知道，对于这群顶级的竞争者而言，任何一场失利都是一次深刻的刺痛。
此刻，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需要的不是鸡汤，而是时间，以及下一场胜利的洗礼。
更衣室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气氛压抑得可怕。球员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解着绷带，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疲惫还是不甘。
德安东尼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复盘比赛。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阿尔德里奇身上。
“拉马库斯，”老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而温和，
“抬起头来。你今晚打得非常出色，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
“最后一投，你敢于出手，并且几乎投进了它，这本身就证明了你的价值。”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一起赢，也一起输。没有人会责怪你。”
阿尔德里奇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德安东尼转向了全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是的，我们输了。我们输在犯规控制，输在篮板球，输在最后时刻的防守执行力。”
“雄鹿队今晚打得比我们更强硬，更有纪律性，他们配得上这场胜利。”
“把这种感觉记在心里，伙计们，记住这种不爽的感觉！让它成为我们前进的燃料！”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明天训练，我们看录像，一个回合一个回合地分析，找出我们所有犯错的地方。”
“然后，我们把它改正过来！现在，都去冲个澡，抬起头走出这座球馆。”
“我们是布鲁克林篮网，一场失利，打不垮我们！”
这番话没有慷慨激昂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注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输球的沮丧还在，但那种压抑的氛围，却悄然消散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发出的、想要在下一场比赛中把一切都赢回来的决心。
球员们陆续起身去淋浴，阿基走到杜兰特身边。
“凯文，最后一攻的发球……”阿基低声问道。
杜兰特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怪詹姆斯，也不怪战术。”
“是霍勒迪，他的防守预判太出色了，他赌对了。”
“这就是季后赛级别的比赛，一个回合的博弈，我们输了。下次，我们会赢回来。”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丝毫没有因为失利而动摇。这
就是凯文·杜兰特，一个为大场面而生的杀手，他的字典里只有下一次。
阿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这支球队的领袖们，心态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曼哈顿中城，Aethelred资本总部的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屏幕上，巴克莱中心已经开始有球迷陆续退场，但卡迈克尔和他的团队依然没有离开。
办公室里，古巴雪茄的浓郁气味与高级威士忌的醇香交织在一起。
首席策略官，罗伯特·陈，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正指着屏幕上定格的最后一攻画面，进行着复盘。
“先生，这太有意思了。”罗伯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从纯粹的概率学和战术博弈角度来看，篮网的最后一攻几乎是必然的选择——球给杜兰特。”
“雄鹿的防守也完全是针对这一点布置的。霍勒迪的那次抢断，是一次高风险高回报的赌博，他赌赢了。”
他顿了顿，将画面切换到欧文传球给阿尔德里奇的瞬间。
“但更有趣的是这里。在战术被完全破坏，时间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欧文没有选择自己英雄球式的强投，而是找到了一个理论上最不可能完成绝杀，但却是当时场上位置最好的球员。”
“而阿尔德里奇，几乎创造了奇迹。这说明什么？”
卡迈克尔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这说明这支篮网队，在阿基·法耶兹的塑造下，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三巨头’球队范畴。”
“他们拥有极高的战术纪律性，但在混乱中，又具备了打破常规、寻找最优解的创造力。”
“他们的团队化学反应，比我们数据模型中评估的要高得多。”
卡迈克尔品了一口威士忌，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快感。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罗伯特，你只看到了棋盘上的走法，却没有看到棋盘外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的璀璨灯火。
“一场预料之中的胜利，只会印证他提供信息的价值。”
“但一场意料之外的失败，反而让这个‘标的’变得更加……迷人。”卡迈克尔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它证明了，即使是他，也无法100%掌控所有变量。”
“他所拥有的，不是神的能力，而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更高维度的‘信息优势’。”
“这种优势，足以让他在大多数时候立于不败之地，但当‘混沌理论’中的那只蝴蝶扇动翅膀时，意外依然会发生。”
“先生，您的意思是？”罗伯特有些不解。
“这意味着，他依然在‘规则’之内。”卡迈克尔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只要在规则之内，就有博弈的空间，就有合作的可能。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我们无法与之交易。”
“但一个能大概率预知未来的先知，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他将酒杯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关于智利铜矿和日本央行的情报，继续保持最高级别的监控。另外，启动‘鹰眼计划’的第二阶段。”
“鹰眼计划？”罗伯特吃了一惊，那是公司内部一个尘封已久的、专门用于接触和评估拥有特殊信息渠道的“非典型人才”的最高机密计划。
“是的。”卡迈克尔的眼神变得深邃，“我要知道关于阿基·法耶兹的一切。”
“他的过去，他的社交圈，他的资金来源，他与‘鹰眼创投’的真实关系……我要画出他的全息影像。在下一次和他见面之前，我需要更多的筹码。”
一场篮球比赛的失利，在华尔街的顶层，却开启了一场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棋局。
第二天，布鲁克林。
hSS训练中心的气氛严肃而专注。球员们没有过多的交谈，每个人都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投入到训练之中。
战术分析室里，乌度卡正在逐帧播放着昨天比赛的录像，毫不留情地指出每一个防守端的错误。
“看这里！杰夫！”他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波蒂斯抢下一个前场篮板的瞬间，
“你的卡位！你只是象征性地伸手，却没有用身体把他挤出去！这就是我们被惩罚的原因！”
“还有这里，凯里！”画面切换到霍勒迪命中那记准绝杀三分，
“你的防守脚步慢了！你给了他后撤步的空间！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任何一丝松懈都是致命的！”
没有人为自己辩解。球员们都紧盯着屏幕，将错误牢牢地记在心里。
失败，是最好的老师。
训练结束后，阿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小徐。
“基哥，你找我？”小徐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是球队下一阶段的赛程。
“嗯，”阿基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坐吧。昨天的比赛，你怎么看？”
小徐挠了挠头，表情有些郁闷：“输得太憋屈了！就差那么一点……不过，雄鹿是真强，扬尼斯也确实进化了。咱们内线的犯规麻烦，是最大的问题。”
“是啊，”阿基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场失利，也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的阵容深度依然有可以挖掘的地方，尤其是内线。”
他看着小徐，话锋一转：“对了，之前让你留意的几笔交易动向，有新进展吗？”
小徐立刻点开平板，调出一个文件：“有。根据线报，印第安纳步行者那边，因为战绩不佳，已经开始正式兜售他们的主力球员了。”
“迈尔斯·特纳和多曼塔斯·萨博尼斯，都被摆上了货架。尤其是特纳，有多支球队都在询价。”
阿基的眼睛亮了一下。
迈尔斯·特纳，一个能投三分、护筐能力顶级的空间型五号位，简直是为篮网这套体系量身定做的完美拼图。
如果能得到他，篮网内线防守薄弱、忌惮犯规麻烦的问题将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萨克拉门托国王队那边呢？”阿基追问道。
“国王队一如既往地混乱，”小徐笑道，“他们想冲击季后赛，但又对现有阵容不满意。”
“哈里森·巴恩斯是他们最有可能交易的资产，一个攻防兼备的3d锋线，也很抢手。”
阿基的脑海中，一张巨大的交易网络图谱开始缓缓展开。
球队的失利，并没有让他陷入沮桑，反而让他看到了补强阵容、让这支冠军之师变得更加无懈可击的契机。
“继续盯着，”阿基的语气变得果断起来，
“特别是步行者。我要知道所有对特纳有意的球队，以及他们可能开出的筹码。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加入这场游戏。”
小徐领命而去，办公室里只剩下阿基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训练馆外湛蓝的天空。
这场失利，像是一声警钟，不仅敲醒了球队，也敲醒了他自己。
他不能完全依赖那份“先知”的记忆，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因他而改变。
他必须像一个真正的总经理那样去思考，去布局。
真正的王朝，不是靠预知未来建立的，而是靠着一次次在逆境中的正确抉择，一步步亲手铸就。
而他的第一步，已经瞄准了印第安纳波利斯。